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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狐疑地打開草紙,先因異味蹙起眉頭,又捻著藥渣仔細辨別,很快大夫道:「這有幾味藥,有肉蓯蓉和仙茅殘渣,還有鹿茸與菟絲子,還有像是韭菜籽,這些藥材都是男子補氣壯陽所用,尋常不會用在同一服藥中,如此合用頗有隱患。」
秦纓微微眯眸,令沈珞付了診金,再不多問,大夫前腳剛走,謝堅便帶著攬瓊齋的盧師傅進了府門,盧師傅本是謝正襄府中之人,此時被請來這西府之中,又茫然又忐忑。
到了秦纓跟前,謝堅道:「這是京城來的雲陽縣主,縣主有話要問,你最好老實交代!」
一聽是縣主,盧師傅忙跪地行禮,秦纓擺了擺手,「此番請你來,確是有話要問,你這幾日,是否在給東府六公子雕刻一塊羊脂玉的麒麟紋玉佩?」
盧師傅面色微白,「這——」
秦纓語聲一冷,「此事事關重大,你最好直言。」
盧師傅艱難吞咽了一下,又垂眸陷入兩難,但不知想到什麼,他很快他抬眸道:「縣主所知不錯,小人正是在給六公子雕刻玉佩,六公子有一塊多年前老太爺賜下的玉佩,可不知怎麼碎了,他不想讓老爺知道後生氣,便命小人從庫房取了羊脂玉重新雕刻了一塊一模一樣的,如此便可瞞天過海。」
秦纓語聲一沉,「他玉佩為何而碎?」
盧師傅搖頭,「應該是摔的,碎成了好幾塊,為了求個一模一樣,六公子將玉佩拼合好,又讓小人畫了圖紙,但那玉佩紋路繁複,當年也是高人雕刻,要還原至分毫不差並不容易,並且玉佩上還缺了一角,這幾日小人都沒怎麼合眼,到今早上才總算刻成了。」
秦纓敏銳道:「缺了一角?」
盧師傅抬手比劃,「不錯,缺了一塊小指甲蓋大小的楔形樣玉碎,正好是刻麒麟角的地方,六公子也記不起來那麒麟角細節如何,讓小人好一番研磨。」
秦纓瞳底波光明滅,又低喃,「楔形……」
她周身寒意迫人,其他人面面相覷,都不解生了何事,但很快,秦纓對盧師傅道謝,又令他在府中等候,待盧師傅退出去,秦纓看向江嬤嬤道:「嬤嬤能不能帶我去謝老太爺的院子裡看看?」
東府正辦喪事,且看時辰即將出殯,這時候去逝者院中,連個理由都難尋,但對上秦纓不容置疑的目光,江嬤嬤重重點頭,「好,縣主跟奴婢來!」
……
同一時間,悲哭震天的東府內,身披紫金袍的道長正執劍站在靈堂門口,他姿勢詭異地揮舞劍鋒,口中唱訣:「今有新故亡人謝氏文舜,犯雌雄神煞,一斬去天殃,天神降吉祥,二斬去人殃,萬事大吉昌,男凶並女怪,斬破自仙王①……」
道長語聲嘶啞尖利,劍鋒隨口訣劈斬,在他身後,是著喪衣戴喪帽的謝府眾人,謝正襄跪在最前,哭得涕泗橫流,林氏和謝星麒兄弟跪在後,亦哭得肝腸寸斷,其後跪著謝氏僕從,各個放聲嚎啕,十丈見方的靈院內,悲痛淒絕至極。
謝星闌和謝正彥一家臂上綁著縞素,與其他謝氏宗親哀立一旁,今日正禮,所有在江州的謝氏宗親都派了人來,幾十位著素服的老爺夫人們烏泱泱站在一處,旁的賓客瞧見,都不禁感嘆謝氏家門興盛。
謝氏是江州第一世族,因此今日宋啟智也到了,他和謝星闌站得近,此時輕問:「謝大人,怎麼不見府上兩位小姐?」
謝星闌眼瞳微沉,「說來話長。」
宋啟智聞言明白不好多問,便只默然觀禮。
出殯吉時將至,此刻乃是辭靈哭靈之禮,只見正門外的道長舞著桃木劍,一邊念念有詞,一邊退去東側,口中道:「請謝氏長媳啟餡食罐——」
話音落下,正痛哭的林氏站了起來,見她起身,眾人面色皆是一變,道長口中喊的是謝氏長媳,但林氏不過一妾室,當真名不正言不順,但見謝正襄毫無異樣,賓客們便知這是謝正襄有意抬舉林氏。
便見林氏捧著個玉白瓷罐,走到靈堂祭台之前,將祭台之上的供品一一取用放入瓷罐之內,待合上蓋子,道長又喝道:「請謝氏長孫掃材——」
謝星麒聞言滿臉淚水起身,自道長手中接過一串銅錢,踏步入門。
靈堂內等候著十個披麻戴孝的槓夫,十人合力將棺材抬起,在道長的唱訣中,謝星麒傾身將銅錢放在了棺材之下,待棺材落地,道長高喝,「捎材起棺,百事大吉,八方祖師會陰陽,天上地下無忌防,不問你凶神並惡煞,行喪之處永無殃②……」
待林氏與謝星麒退回,道長又掏出一張硃砂符文刺於桃木劍尖,他口中念詞不停,劍鋒揮舞之間,符文化作一道明火燃了又滅,又見他自袖袍一揮,一抹血紅被他點在了靈堂門額之上,口中念道:「天無忌,地無忌,年無忌,月無忌,日無忌,時無忌,祖師弟子斬雌雄,百無禁忌,百事大吉③,起棺——」
隨著道長之聲,十個喪衣槓夫將棺槨抬起,謝正襄與院內眾人亦紛紛站起,悲哭聲中,棺槨從靈堂內抬出,又在院中一轉,將棺頭轉向了院門方向,道長行至棺頭之前,口中高唱祭文,謝正襄帶著謝氏眾人,浩浩蕩蕩跪地再拜。
「……天圓地方令九章,門神護衛閃兩旁,六神迴避四煞遁,手握金劍來出喪④,謝氏長子長媳,長孫次孫,報左門神右門神,人要橫過,喪要順行……」<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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