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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最喜歡流月師叔的繩伎。」綺娘不知為何有此問,言辭謹慎起來,「大抵……大抵是因為流月師叔素有盛名,又得了班主的真傳吧,我們班子裡的節目不少,貴人們都有最喜歡的,韋尚書便喜樂舞,韋公子便喜杆伎,韋夫人則喜歡劍舞……」
謝星闌和秦纓不由陷入了沉思,綺娘眨了眨眼,面上神色愈發局促不安,謝星闌這時問道:「他們之中,可有誰私下對你師父她們幾個說過什麼?」
綺娘搖了搖頭,「這是沒有的,只有班主與貴人們說話,其他人最多在後來受賞賜之時給貴人們敬酒一杯,別的便再沒了——」
說至此,她又想起一事來,「啊我想起來,有一次駙馬和韋尚書到了我們帳中,當時已經演完了,大家都在卸去裝扮,見他們來便齊齊起身行禮,當時駙馬是來送賞賜的,他最喜歡流月師叔的繩伎,但當日除了流月師叔,還給麗娘和我師父也賜了珠玉,我師父得的是一枚白玉釵。」
越說越像尋常捧伎人的,謝星闌和秦纓面露凝重,秦纓又問:「那麗娘和流月呢?」
綺娘搖頭,「當時沒看到,但後來我瞧見了麗娘師叔的,麗娘師叔平日裡有些拮据,並無幾樣好的首飾,但那日我看到她妝奩之中放著一枚赤紅玉石的步搖,好生奪目,至於流月師叔,我一直未瞧見,不過她得賞賜的機會不少,想來不會如何看重。」
一次賞賜,會和茹娘之死有何關係?
問至此,秦纓和謝星闌都沉默下來,謝星闌思忖片刻又道:「你是最想幫你師父找到兇手的,案發後這兩日,園子裡的人可有何異樣?」
綺娘回想片刻,躊躇道:「園子裡生了喪事,害人的又都在大家中間,自然是有變化的,大家比往日沉默多了,每日都死氣沉沉的,班主和麗娘師叔是最顯悲痛的,說起來還有些荒唐,麗娘師叔因為與師父模樣相似,大家如今看到她都有些害怕,許是師父已經裝殮封棺,我知道以後再也見不到她了,便是我都要把麗娘師叔當做我師父,尤其昨夜她出來上香,又安慰我令我早些歇下之時,我一下就哭了——」
綺娘年紀尚輕,少了忌憚,說著說著便放鬆下來,此刻想到茹娘在世時的音容笑貌,語聲微啞,眼眶也驟然紅了,垂眸道:「看到她便想到我師父,但我以後再也沒有師父了,也沒有人像師父那般疼我教我了。」
茹娘身亡近四日,秦纓和謝星闌與她並不熟識,此刻回憶起來,已覺茹娘的面容不再那般真切,但綺娘是茹娘手把手教的親徒弟,她如此說,還是令二人有些震驚。
秦纓便問道:「連你也會混淆她們嗎?」
麗娘如今身在病中,再加上氣態不比茹娘張揚,因更與茹娘不同才是,綺娘這時紅著眼道:「她們容貌本就相似,這些年朝夕相處,吃穿都差不多,又因變戲法,班主令她二人刻意模仿對方神態,好在表演時不被有心人一眼拆穿,長此以往,兩個人的眉眼都看熟悉了,的確會有混淆之時,此前……」
綺娘語聲微低,「此前師父身體不適時,其實讓麗娘師叔幫忙頂替過一兩次,那都是小場子,麗娘師叔也不害怕,當時有驚無險演完,連班主都未曾發覺。」
秦纓聽得眉頭微皺,甚至生出一個荒唐的念頭,但這時綺娘道:「不過就算我有一瞬混淆,也還是分得清的,麗娘師叔比我師父纖瘦羸弱多了。」
秦纓腦海中閃過一道電光,可她尚未抓住,那電光便一閃而逝,而這時,正院之外傳來了幾聲嘈雜,堂內三人齊齊朝外看去,卻見是兩個中年男子到了雙喜班中,謝堅上前問了兩句,回來之時道:「是韋尚書府的人。」
謝星闌起身來,「他們要做什麼?」
謝堅蹙眉,「韋尚書打算將宴請提前到明天,要令雙喜班的人明日去尚書府耍演,管事的是來找玲瓏班主,問問是否可行。」
綺娘一聽輕聲道:「沒什麼不可行的,要去韋家演得都是拿手的節目。」
韋府的宴請與案子無關,謝星闌並不打算過問,便對綺娘道:「你若是想到了有何古怪之地,可隨時告訴門口的武侯,今日問得你也莫要告訴旁人。」
綺娘應好,「民女明白。」
待綺娘離開前堂,謝星闌轉身便見秦纓目光幽深,他問道:「想到了什麼?」
秦纓搖頭,「我本有些懷疑,但綺娘所言又打消了我的念頭,且還有些不合常理,罷了,你可想到了什麼?」
謝星闌道:「我懷疑玲瓏私見蕭晟,並非是與茹娘有關,而是與流月有關,適才聽聞玲瓏去天茗茶肆見了人,黃謙十分意外,流月卻並無驚訝之色,反倒是有些擔憂,像知道玲瓏去做什麼……」
秦纓略作回憶,頷首道:「確是如此,可如果流月與蕭駙馬有關,那是因她技藝,還是因為別的?且若是如此,又怎與茹娘生了干係?」
謝星闌心神微定,「眼下從茹娘身上查探,得來的不多,既是如此,不妨仍然從其他人身上下手,既然懷疑到了蕭駙馬身上,他如今年近不惑,身份貴胄,按照年紀算起來……會否與流月的母親有關?」
秦纓回憶一番,「妙影當年在宮中得了玲瓏真傳,是玲瓏之後最厲害的繩伎伎人,還因此得了不少賞賜,但在貞元二年,她因病離宮,還是玲瓏幫忙求的恩典。」<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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