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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一輪熱粥送完,大部分流民都回了落腳地,遠處雪野間,餘下四五個衣衫破舊的孩童,正蹦蹦跳跳地唱童謠——
「盤腳盤,盤三年,降龍虎,系馬猿。」
「心如水,氣如綿,不做神仙做聖賢……①」
童聲稚嫩,卻充滿朝氣,見他們笑顏活泛,整日的疲累都一掃而空,待收整好藥棚,再定好翌日施藥名目,幾人這才乘著馬車回城。
車輪轔轔而動時,又一童謠隨著漸漸凜冽的寒風響了起來。
「……三月飛雪哭無家,後園桃李難生花,豬兒狗兒都死盡,兔兒不仁患赤瘕……②」
秦纓靠著車璧養神,並未聽得字字真切,只依稀辨得什麼「狗兒死盡」之語,秀眉微微一簇,但童謠多淺白易懂,倒也無甚奇怪。
回侯府已至天黑時分,剛下馬車,便見門口車轍印痕分明,她挑起眉頭快步入府,問門房,「爹爹可是出門了?」
門房道:「不錯,下午太后宣召侯爺入宮,侯爺便依詔去了,才回來不到一個時辰。」
秦纓心底狐疑,快步前往經室,到了門口,便聽裡頭傳來秦璋與秦廣低低的嘆氣聲,她推門而入,徑直問:「太后請爹爹入宮所為何事?」
見她回來,秦璋露出絲笑意,「太后本是信佛,近來卻對道經生了興致,向爹爹問了些道經上的典故。」
秦璋信道多年,京城中早有聲名,秦纓也不意外,只將今日施藥盛況道來,末了嘆道:「一日藥還不夠,藥棚也得常設才是,就是藥材比米糧貴。」
秦璋看向秦廣,秦廣忙笑道:「縣主不必擔心錢銀,小人待會兒先給縣主備些。」
秦纓擺手,「先不急,定北侯府的二公子此前施了一筆銀兩,還可支應。」
秦璋微訝,「可是那杜子勤?」
秦纓點頭,「正是他,他從前多紈絝浪蕩,近日倒瞧出幾分與傳言不同。」
秦璋微微搖頭:「定北侯杜氏是立國功臣,這麼多年下來,雖遜於鄭氏,但家風仍在,如今的定北侯夫人也並非無知婦人,她教出來的孩子,哪會真墮落不堪?」
秦纓有些不解,秦璋便道:「這位夫人本是軍中一位老將軍的女兒,後來那老將軍在戰場上因救定北侯而殞命,便將女兒託付給了定北侯,彼時定北侯髮妻過世兩年,杜世子已三歲,他常年在幽州,家裡也的確需要一位主母,他便續了弦。」
「袁夫人婚後一年誕下杜子勤,對杜世子也悉心教導,但不知怎麼教的,堂堂武將之子,教成了個文弱書生,書生也就罷了,還不考取功名,十四五歲便常在外遊歷山水,如此消磨時光,自是泯然眾人,看這陣勢,說不定將來軍中之權要交在杜子勤手中。」
秦纓疑道:「她是故意為之?」
秦璋失笑,「這不好下定論,但世子只有一個,將來繼承侯爵之位的也只有一人,掌十萬雄兵的和做那閒人的,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若按原文,定北侯府內的確不甚太平,想到杜子勤近來之行,秦纓愈發擔心起陸柔嘉來,無論如何,絕不能讓她逃脫一處,又陷入另一處。
父女二人說了會兒話,用過晚膳後,秦纓自去歇下。
她前腳剛走,秦璋面上笑意便淡了些許,秦廣亦道:「侯爺,何不如直接告訴縣主?」
秦璋面沉如水,他今日的確是去永壽宮講道經,但講完道經之後,太后卻向他提了秦纓的婚事,他不快道:「不論是鄭欽還是鄭煒,纓纓都不會鍾意,我亦不會叫她入鄭氏之門,告訴她也是徒增煩惱。」
秦光嘆道:「那德妃娘娘那邊呢?按陛下對崔氏的倚重,只消她去開口,陛下定會答應賜婚。」
秦璋從永壽宮出來,沒多遠便碰上了德妃,她如今對秦纓多有感激,言辭間無不是喜愛與拉攏,再加上從前秦纓對崔慕之的心思眾人皆知,德妃竟以為,只消她有心成秦氏與崔氏的喜事,無論是秦璋還是秦纓,都會求之不得。
秦璋冷嗤道:「從前她可不是這幅心腸,如今纓纓心思大改,一切都為之晚矣,這兩家都並非有福之家,誰也別想肖想纓纓。」
秦廣憂心忡忡,「但縣主年歲漸長,今年還可拖一拖,等來年便難了,除非侯爺真打算讓縣主一輩子留在侯府,否則還要早做打算才好。」
秦璋深吸口氣,「還得從長計議。」
……
秦纓既擔心陸柔嘉,第二日一早便直奔百草街,先與陸柔嘉一同曬藥選藥,又相攜出城施藥,連著兩日作伴,倒未見杜子勤再來獻殷勤。
眼看著時節入臘月,秦璋風寒初愈,又見施粥施藥盡數交給秦纓,毫無差池,便與城外青雲觀道長相約,為西北雪災設道場祈福,為期三日。
臘月初一清晨,秦璋帶著一眾僕從出了城。
秦璋一走,府里瞬時冷清不少,秦纓今日不出城施藥,便又將未央池梅林畫的地圖盡數拿了出來,趙永繁的案子尚余內奸之謎未解,而江原之死,幾乎更佐證了大周的確存在與南詔勾結之奸細,秦纓思來想去,都篤定此人在那日赴宴眾人里。
前夜又落了雪,秦纓看向窗外皚皚銀裝,只懷疑老天爺都在幫這細作。
白鴛從外進來,見秦纓又將地圖鋪展開,便知道她放不下案子,「這些縣主不知看了多少遍了,難道您又想到什麼新線索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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