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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纓靠著白鴛,目光沉沉地從眾人臉上掃過,這時玲瓏向李芳蕤和李雲旗請罪,「對不住世子和小姐,二位對我們寄予厚望,可沒想到戲班裡出了這樣的意外,實在是對不住——」
李雲旗沉聲道:「眼下死了人,得請官府來做個見證。」
李芳蕤道:「你們也不想如此,剩下的銀錢我們照給,只求給這個姑娘好好準備身後事,她可還有家裡人嗎?」
玲瓏搖頭,又回身看了一眼茹娘的屍首,適才秦纓將茹娘的衣襟鬆了開,此刻正有兩個姑娘在為茹娘整理儀容,玲瓏啞聲道:「這孩子命苦,她沒有家裡人了,她其實是我在人牙子手上買來的,當時去牙行挑選苗子,一眼看中了她,當年她才十二歲便跟我了,已經六年了,我拿她當做半個女兒,實在沒想到會這樣。」
玲瓏話未說完,眾人都將目光落在了另一個「茹娘」身上,李芳蕤狐疑道:「這位姑娘和茹娘長的一模一樣,她們竟然不是親孿生姊妹?」
玲瓏看向那濕淋淋的「茹娘」,搖頭道:「這是麗娘,小姐看著像,但若是淡了妝容,便能看出些微差別,她是我一位故舊朋友的女兒,很早就跟了我,當年去牙行之所以一眼看中茹娘,除了她身材頎長適合練雜技以外,還因為她當年就和麗娘長的很像,她們相差一歲,樣貌相似,就如同孿生姐妹一般,正好能練你們看到的這些戲法。」
李芳蕤恍然,「原來是麗娘。」
蕭湄看她兩眼,「那天下午撞到我的便是你?」
麗娘一邊抹眼淚一邊點頭,眼神怯怯,與明媚外放的茹娘氣韻差別極大,眾人不時去看死去的茹娘和面容鮮活的麗娘,都覺奇怪,天下間竟然有非親非故的兩人如此相像。
秦纓緩好了氣力,這時也走到了那水箱之處,謝星闌一直站在箱子邊未動,此刻看過來道:「鎖條有些許生鏽,應該是這些鏽跡令機關卡頓,但適才開了一次後,眼下便好開多了,應當是在台後時還算好開,但跟著輪車到了台前,抖動使得鎖條移位,再加上鏽跡的緣故,便變得難開了。」
秦纓看著案板機關,又去問玲瓏,「你們從前未遇見過危險?」
玲瓏去看萬銘,萬銘道:「也不是完全沒有,有兩次吧,茹娘在表演完了之後,說案板有些緊,她在箱子裡嚇了一跳,但最終都有驚無險。」
秦纓又掃了一眼不遠處的麗娘,「每次都是茹娘入水箱?」
玲瓏聞言嘆了口氣,「茹娘和麗娘都會這些的,但麗娘身體不好,性子也有些膽小,私下練練也就罷了,到了台上卻不穩當,此前出過幾次戲法演砸了的意外,我怕她耽誤事,便令茹娘挑大樑,自然,茹娘辛苦些,分給她的銀錢也要多些,如此已經幾年了。」
秦纓又去看萬銘和幾個大漢,「今日他們圍著鐵箱跳舞,跳了半炷香的功夫,這可是一直以來的慣例?」
萬銘幾個人裝神弄鬼的舞蹈,很耽誤了些時辰,倘若這戲法再快一點,早些打開鐵箱,茹娘獲救的機會便更大,因此秦纓生了懷疑。
但玲瓏道:「不錯,這是慣例,他們起舞是跟著樂曲來的,我們的曲子一直沒變過,因此並非他們臨時做主更改的,您也看到了,這案板開了之後,只有兩個巴掌寬的空餘,要鑽進去便得花費不少功夫,我們是為了給茹娘多些時間。」
秦纓去看那鐵箱,「案板合著,水箱是滿的,案板取下,水箱裡的水漏入隔斷,她也有了呼吸的——」
玲瓏應是,「不錯,雖然裡頭還是有些逼仄,但撐過一場表演沒有問題,並且箱子後背處有一空洞,是不會令人窒息的。」
秦纓又去看那孔洞,到了鐵箱之後,才發現這箱子打造的頗為精妙,箱蓋看著是在邊緣開口,但箱蓋連接之處,卻掩蓋了箱中隔斷,令人從外表也瞧不出古怪。
秦纓查看萬全,又道:「下午看時,未發現鏽跡嗎?」
那檢查鐵箱的男子白著臉道:「沒有仔細看,上次演是七日之前了,這幾日箱子一直沒用,小人也未想到鎖條會生鏽。」
秦纓微微傾身,只見那鏽跡零星,除非用燈燭放在跟前照映,否則極難發現。
謝星闌在旁問道:「茹娘除了演戲法之外,可還有別的表演?」
玲瓏頷首,「有的,還有樂舞和杆伎,都是要練的,至於上什麼,只看這場表演缺什麼,或者看貴人們有何要求。」
謝星闌又問,「可有人與她爭搶什麼?」
玲瓏搖頭,「這倒沒有,她也算班子裡的老人了,大家論資排輩,對她都十分敬重。」
謝星闌不再問,玲瓏便對李雲旗道:「世子,不知請何處官府來作見證?」
李雲旗眸光一抬看向謝星闌,「有右金吾衛將軍在此,自然無需去找別人,謝大人,你叫人來給個定論吧,免得來日鬧起來,郡王府說不清。」
謝星闌招手叫來謝堅和幾個翊衛,因是當著眾人之面發生的意外,也無需多少搜查,只令在場的僕從和雙喜班眾伎人做個證供畫押便可。
謝堅問證的功夫,玲瓏親自上前整理茹娘的遺容,她低低抽泣了片刻,而後才吩咐道:「先將茹娘抬下去,今夜回京之後,便給茹娘置辦身後事。」
兩個粗使婆子上前將茹娘抱下了高台,玲瓏起身擦了擦眼淚,只等謝堅問完了證供,便吩咐其他人先規整台後雜物,那幾個推著輪車的大漢亦上來將箱子推走。<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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