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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都不知秦纓要做什麼,但下一刻,他們赫然睜大了眼睛,只見眾目睽睽之下,秦纓一手握住茹娘下頜,一手捏住茹娘鼻尖,又忽然傾身,對著茹娘的嘴唇親了下去,她嘴對嘴地吹了一口氣,鬆開捏著茹娘鼻子的手,觀察一瞬,又重複此行。
蕭湄驚呆了,「你、你這是——」
謝星闌也驚愣兩瞬,但他很快反應過來,秦纓是在救人。
秦纓這時道:「散開些,莫要圍的太緊——」
眾人紛紛退開兩步,而秦纓話音落下,再度重複對嘴吹氣之行,連吹數下,又去摸茹娘呼吸與脈搏,見仍無用,她跪在茹娘身側,雙手相疊,在茹娘胸口用力按壓起來。
她面色嚴峻,按壓力道極大,速度亦快,眾人雖也明白她在救人,卻不懂其中緣故,皆呆若木雞一般,不過片刻,秦纓便出了滿額冷汗,她不斷重複按壓,數十次後又傾身吹氣,如此循環往復,始終不曾鬆懈,眾人從起初的驚愕難當,到漸漸的肅穆無聲,到後來,鼻尖都微微有些發酸,半炷香的時辰都要過了,茹娘仍無任何反應。
一旁的萬銘「哇」的一聲栽倒在地,哭腔道:「這是怎麼回事啊!我和茹娘一起幹了這麼多年了,從來沒有出過錯處,光這水箱大變活人的戲法,我們在南邊演了不知道多少遍了,這是為什麼啊,總不是我把茹娘害死了——」
他說著,又撲到茹娘身邊哭道:「茹娘你醒醒,你醒醒啊……」
班主玲瓏本就在台後,此時亦到了台上,眼看茹娘毫無聲息,她也面色慘白,「這不可能,這戲法已經演過多回了,從未出過岔子,茹娘跟了我多年,怎會——」
雙喜班男男女女三十多人都從各處圍了過來,人群中漸漸響起了低泣聲,李芳蕤眼見秦纓還在按,啞聲道:「縣主,救不活了。」
秦纓頭也不抬,額上冷汗順著鼻尖滑落,「不一定,還有機會,溺水後的一炷香時辰之內都有機會,便是兩炷香的時辰,也並非毫無生機——」
秦纓褪去外衫,背脊尤顯單薄,哪怕李芳蕤已經開口,她仍然堅持施救,她累的面頰發紅,汗意如雨,即便如此,動作也未有分毫變形,見她如此拼命,白鴛忍不住哭了出來,趙雨眠與蕭湄幾個都紅了眼眶。
眼看一炷香的時辰早就過了,秦纓明顯體力不支地慢了下來,謝星闌上前道:「你告訴我如何做,我來——」
秦纓啞聲道:「眼下教你已來不及了。」
一旁李雲旗嘆了口氣,「秦纓,已經救不回來了——」
李芳蕤亦道:「縣主,沒辦法了,她身子都涼下來了。」
不斷幫著探茹娘呼吸和脈搏的陸柔嘉也道:「縣主,無救了。」
秦纓唇角緊抿,眼眶赤紅,不知是累的,還是因有人死在她跟前而難過,見她執拗地不為所動,謝星闌上前抓住了她左手手腕,「秦纓,你盡力了。」
秦纓動作一滯,她本就靠著一股意氣強撐,此刻意氣一散,通身再無半分力氣,人亦癱軟在地,謝星闌就在她近前,忙將她肩頭一扶,這時白鴛上前來,一把將秦纓抱了住,哭腔道:「縣主,您盡力了……」
秦纓靠在白鴛懷中,看著茹娘再無生氣的冰冷麵龐,意識都有些恍惚,好端端的戲法,好端端的夜宴,茹娘怎會死在水箱之中?這鐵箱厚重,而適才樂曲極其歡鬧震耳,她不敢想像,其他人在台下看得津津有味之時,水箱之中的茹娘在絕望掙扎中斃命。
隔著一道鐵壁,茹娘幾乎算死在他們的注視之下。
一股子冷意蛇一般爬上秦纓背脊,她見過的死者不少,但如此眼睜睜死在她近前,仍叫她難以接受,她一轉眸,便見謝星闌正在查看鐵箱。
萬銘在地上悲哭,四個一同上台表演的大漢也又悲又怕,水箱旁的玲瓏哽咽道:「這箱子裡靠上的部分,有一道機關案板,就是此處,打開之後,箱內水會溢到後面中空的隔間內,茹娘身材瘦小,能十分輕易地藏入中空隔斷之間,再將案板扣上,到時候當著你們傾倒箱內之水,你們也瞧不出箱子裡的水其實變少了許多……」
玲瓏忽然蹙眉,「這案板機關怎打不開?」
她在機關處摸了半晌,此刻面色微沉,又命人拿來火把,仔細往箱子裡照,玲瓏皺眉更深道:「這機關鎖條被卡住了——」
玲瓏說至此,抬手往案板上拍,「砰砰」重響聲中,玲瓏拍了七八下才將案板打開,她蹙眉道:「因一開始便要隔水,因此這案板做的的確緊了些,但從前次次都沒有這樣打不開的時候——」
她轉身看向萬銘,「萬銘,你們登台之前,可曾檢查過?」
萬銘哭道:「怎會未檢查呢?下午王叔也在,是他檢查過才倒水的,第一次倒水的時候並未加滿,到了台上又加了水,一切都和從前一樣——」
玲瓏回身看向人群之中,這時一個年過不惑的男子走上前來道:「班主,是真的,小人好好檢查過的,能開,也能隔水,沒有異常,誰知怎麼推上來之後就不好打開了。」
原來鐵箱之中真有機關,眾人雖弄清了謎底,但這謎底卻籠罩著死亡的陰影,這時,那個被綁著雙手,濕淋淋地出現在校場以東的「茹娘」也走了上來,她眼眶微紅,站在一旁與身邊幾個練杆伎的姑娘私語著,而那個在繩上舞蹈的仙娥流月也站在人群中。<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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