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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星闌也緊迫地看著秦纓,只見秦纓眉眼一肅,道:「他應該在十一那天晚上便被兇手謀害了,按照時辰推算,應該是在前一夜的子時到丑時之間。」
崔慕之和周顯辰早知案子進展,竇啟光也時刻令下人匯報金吾衛所查,他們驚詫地望著秦纓,崔慕之蹙眉問:「你憑何說他十一晚上被謀害?又怎斷定是子時前後?要知道他的小廝在第二日午間還見過他,他當天早上還用過早膳。」
秦纓知曉眾人會質疑她的判斷,但她不喜崔慕之那帶著質問的口氣,仿佛她是個撒謊精,從她口中說出的話格外不能令人相信。
秦纓冷冷看著他:「小廝只在窗欞處看到他的身影,連他當時睜眼閉眼都未看清,而那早膳只是食盒空了,小廝也未親眼見他用膳。」
崔慕之尖銳道:「但他站在窗後,若人已經死了,怎還能站在窗後?」
「因為屍僵。」秦纓沉穩若定,一字一句擲地有聲:「人在死後全身變得僵硬,各處關節難以彎曲,若未經搬動,人最初死後的姿勢會被固定下來,兇手正是利用了這一點,讓死者先躺的平直僵硬,待屍僵達到高峰之後,令他『站』了起來。」
謝星闌和周顯辰知道這屍僵的說法,崔慕之卻只知道人死後會變冷變僵,他擰眉看著秦纓,似乎還想提出疑問,但未等他開口秦纓便道:「我知道你要問我憑何要說竇煜死在子時到丑時之間——」
連他要問什麼都料到,崔慕之面色更黑了幾分,秦纓繼續道:「屍僵最快出現在人死後小半個時辰,在一個多時辰之後,屍僵會變明顯,人身上一部分肌理變僵,三到四個時辰之後會遍布全身關節,六七個時辰之後達到高峰,人會僵硬到難以彎折,十二個時辰之後,屍僵會開始緩解,此症狀與死者體質、年紀以及周圍環境有關,天氣冷屍僵來的慢,但持續的久,天氣熱屍僵來得快,亦消解的快,而若是在異常潮濕之地,屍僵亦會變得緩慢。」
「當日知書來送早膳乃是辰時初,而兇手知道知書送早膳的時辰,在知書來之前,兇手便得布置好現場,要令竇煜『站』在窗後,他至少得死了三到四個時辰,因此,他死亡的時間必定是在前夜子時到丑時之間,否則竇煜根本『站』不起來——」
「而這東廂窗前,放著一張琴案,還有一個半人高的瓷瓶,這些東西可以抵住死者僵硬的軀體,令他看起來像站著一般,等屍僵緩解後,屍體又癱軟著倒下,大火將琴案燒掉,只剩了一個瓷瓶放在一邊,誰也看不出死者的布局。」
「而竇煜是中毒而死,那毒正能令他嘔吐腹瀉,痛苦難當,因此他死的時候,口眼皆是微張,正是此處證明他絕不可能是被燒死。」
見秦纓竟能自圓其說,崔慕之挖空心思找她言辭中的漏洞,「那早膳呢?」
「早膳不是竇煜用的,而是在知書離開之後,兇手從食盒中將早膳取出,扔進了前面的竹林之中。」秦纓看向謝星闌,「昨日我來此之時,正碰到來砍伐竹林的下人,他們發現了一處被大火燎死的蟻穴,當時我便覺得奇怪,竹林里泥土干硬潮濕,根本不適合螞蟻築巢,那麼那般多螞蟻從何而來?」
謝星闌蹙眉,「是竇煜的早膳,他喜好甜食,將糕點扔進竹林,正好吸引了螞蟻來覓食,而大火在晚上才起,整整一日,正引來了足夠多的螞蟻。」
崔慕之只知質問秦纓,謝星闌卻能幫她補充陳述,秦纓心境微舒,語氣也柔和了幾分,「不錯,因此知書午時過半送午膳之時,才發現食盒空了,再加上看到了竇煜的身影,自然覺得是竇煜用過早膳,你前次說兇手放火用了延時之法,但他更厲害的是在死者的死亡時間上混淆視聽,徹底替自己備好不在場證明。」
崔慕之見秦纓與謝星闌說話時的語氣都變了,心底頓時生出一股子複雜滋味,他又冷聲問:「可是你剛才說,屍僵要在十二個時辰之後才會消解,可葛明芙當天下午來的時候,才不過申時,距離他死亡也才八個多時辰,可她卻沒看到竇煜的身影,難道期間兇手又返回了含光閣不成?」
秦纓倒沒想到崔慕之將案情記得如此仔細,她正想讓崔慕之心服口服,一旁謝星闌卻冷誚地輕嗤,「崔大人堂堂大丈夫,何必對一姑娘咄咄逼人?她剛才分明說過,天氣熱屍僵便消解的快,兇手為了放火,曾將放在中堂的火盆搬到了東廂,兇手早間搬好了火盆,將竇煜的屍體烤了四個時辰,因此他只『站』到了午時之後,待屍僵消解屍體變軟,自然便站不住了,崔大人不會蠢的連這都聽不明白吧?」
崔慕之只想找秦纓言語中的破綻,哪能想的面面俱到,眼下被謝星闌揪住錯處,冷峻面頰上當即青紅交加起來,但謝星闌還不收手,他看向周顯辰和竇啟光,「竇少卿,周大人,你們聽懂了嗎?」
周顯辰是個旁觀者,又當了多年府尹,自然不是個呆笨的,立刻點頭,「明白,本官聽得明白——」
竇啟光也啞聲道:「沒想到煜兒前一夜便被謀害了……」
謝星闌譏誚地看向崔慕之,眼神明晃晃在說,你怎麼連垂暮老者都不如?
秦纓瞥了謝星闌一眼,有些哭笑不得,又有些迷惑,前世謝星闌在三四年後才與崔慕之明著槓上,但如今,他便看崔慕之十分不順眼了。
崔慕之臉色黑如鍋底,但他仍不死心,竟問秦纓,「誰教你這些?你怎可能懂這些?」<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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