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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當時已十九,是雲韶府的出身,又等於是被趕出宮的,回了老家也難嫁好人家,兜兜轉轉找了個屠戶嫁了,後來那屠戶病故,她獨自帶著女兒生活,待我八年前出宮,當時她已經病重,而麗娘那時已九歲,她便帶著麗娘入京來投奔我。」
「我為她尋了宅子養病,麗娘則跟了我做學徒,她和她母親一樣身體多病,如此也令她少了幾分稟賦,後面練不出來,我也是早有所料。」
秦纓只聽李芳蕤提過玲瓏師父如何仗義,此刻聽見她對麗娘母子的照顧,越發有些感佩,謝星闌也頷首道:「既是如此,班主去叫麗娘進來吧。」
玲瓏應是,離開之前,又看了一眼茹娘的遺體,不多時,麗娘紅著眼眶走了進來,謝星闌上下打量她片刻,因她面上還未除脂粉,看著的確與台上的茹娘幾乎一模一樣,「茹娘如今被害死,雙喜班中你最懷疑誰?」
麗娘眼瞳微顫,「民女不知。」
她眉眼間有幾分驚恐之色,謝星闌蹙眉道:「你與茹娘做搭伴許久,但每次挑大樑、得最多銀錢的都是她,你會否嫉妒她?」
麗娘聞言面露苦澀,「我為何要嫉妒她?她練得好我是心服口服的,有她上場的戲法與雜技,從未出過差錯,我卻比不上她,並且,大人又怎知不是她嫉妒我呢?」
謝星闌有些不解,麗娘涼聲道:「她雖是上場的那個,但戲法演到最後,她卻永遠沒有機會看到客人們的喝彩,我雖只負責最後的亮相,但客人們的掌聲叫好聲都是衝著我來的,茹娘只能躲在各處機關之中聽著,她對此也十分心酸。」
謝星闌不明伎人心思,但麗娘如此一說,他也覺有理,「這是她對你說的?」
麗娘搖頭,「她未明說過,但我懂,但凡伎藝人,除了銀錢之外,最想要的便是客人的喝彩了,伎人身份卑微,可只有那個時候,再皇權貴胄之人也要拜在我們的技藝之下,誰會不想被眾星捧月呢?我稟賦比不上茹娘,這些年也全靠師父照應,銀錢少些不算什麼,反正我母親病逝之後,我也無處花那些銀錢,但我自覺我吃苦沒有茹娘多,得到的歡呼喝彩卻比她多,只憑著一點,我就應該知足了。」
謝星闌本來對麗娘多有懷疑,但未想到她看著羸弱,心思卻這樣通透,便又問道:「那茹娘往日裡,可還與誰有過齟齬?」
麗娘聞言眉尖微蹙,欲言又止道:「茹娘稟賦極佳,很得師父看重,但我們戲班中還有一位師姐,是跟了師父更久的,尤其她學了師父最拿手的的繩伎——」
謝星闌頓時道:「你說流月?」
麗娘頷首,「不錯,正是她,她們二人乃是我們班子裡挑大樑的女伎,若說有互相比較之心,那是她二人比較才對,我根本未被茹娘看在眼中。」
麗娘言辭甚有自知之明,謝星闌盯了她片刻,「茹娘和流月近來可有口角?」
麗娘沉吟片刻,搖頭,「口角沒有,茹娘性子好,流月也是個溫文靜雅的,她們吵架是吵不起來的,但私底下都卯足了勁練苦功,畢竟文無第一武無第二,我們的功夫雖不是拳腳武藝,卻也是同理。」
謝星闌明了,微微一頓道:「去叫綺娘進來——」
麗娘應是,又抹了抹眼角朝外走,她腳步飛快,並未看茹娘一眼,不多時,綺娘掀簾而入,她年紀尚小,眉眼間存著幾分稚氣,面對謝星闌,緊張地攥著袖口。
謝星闌打量她兩眼,問道:「若定要懷疑一人謀害你師父,你會懷疑何人?」
綺娘眼瞳顫了顫,顯然是謝星闌此問極是尖銳,令她不敢作答,她肩膀瑟縮,低眉耷眼,但當她看了一眼不遠處茹娘的屍首時,她驟然鼓足勇氣道:「若真讓民女懷疑藝人,那民女懷疑是……是孫波。」
謝星闌和秦纓神色一沉,都未想到這個小姑娘竟真道出一人來,謝星闌忙問,「孫波是何人?」
既已開口,綺娘便再沒了顧忌,她哽咽道:「就是今日耍錘最右側那人,他戀慕我師父,我師父不中意他,他還常躲在暗處窺私我師父,光是我便發現了多回。」
第85章 溫善
秦纓和謝星闌略作回憶, 白日耍錘的三人皆身形高壯,一看便給人孔武有力之感,而最右側那人生著一張細長臉, 是三人中看著最年輕的,謝星闌便問:「此人哪般出身?」
綺娘道:「他是個孤兒, 是班主買來的,有專門收養孤兒練童子功的雜班,名聲不大, 平日裡開些小場子,又等著各處戲班雜耍班去買有稟賦的苗子, 他是班主三年前買來, 調教了三年之後錘戲耍的最好, 便常常登台。」
謝星闌又問:「他今年多大?已對你師父表過心意?」
綺娘撇撇嘴, 「他今年十八,比我師父小半歲,他沒正式提過, 但那份殷勤,明眼人都看在眼底,但他怎能高攀我師父?我師父是班主的徒弟, 又是我們班子的頂樑柱, 根本看他不上,他便喜歡在別處偷看我師父, 有次還差點偷看我師父洗澡,簡直與登徒子無異。」
綺娘越說越氣, 想到師父已殞命, 又悲從中來,「所以若說誰想害我師父, 那我只能想到他了,他愛而不得,又覺得我師父在班子裡地位比他高許多,因此生了害人之心。」
謝星闌又問道:「聽說你師父和你們戲班中的流月暗中較勁?」<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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