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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榭與長亭皆建在湖面上,長亭三面鄰水,本是夏日賞景之處,可如今為了賞雪,蕭湄與阿依月命人在長亭三面掛上了厚重帷簾,只朝著未央湖的一面留空。
眾人在亭內飲宴,咫尺之隔的未央湖冰面如鏡,幾十個宮中伶人著五彩羽衣,正合著絲竹之聲,準備冰上雜耍演武,在眾人身後,是十多姿態各異的雪獅雪馬,晶瑩剔透地佇立在湖心,再仔細一看,便見那十多雪獅雪馬雪象,或跪或俯首,簇擁著一座馬身上長著四頭的異獸,那獸頭似龍似蛇,高昂猙獰,傲然中透著可怖。
秦纓疑惑道:「那湖心的是——」
李芳蕤嘆了口氣,「是供奉阿贊曼的異獸,名為赤岈,本也是朱紅之色,公主不是想塑阿贊蔓嗎,於禮不合後便讓塑了此獸。」
穿過一道曲折棧橋,便入了長亭,亭內爐火烘烘,厚重的垂簾擋盡寒風,落座其中,不覺寒凍,只覺雅興盎然,女眷居南,男客居北,中間以輕薄紗簾相隔,既能聽見彼此觥籌交錯之聲,又能顧全男女大防之禮。
秦纓一行紛紛入席,正中兩座卻還空落,阿依月歡喜迎來道:「你終於到了,太后和皇后娘娘還未至,咱們先看會兒演武,他們真能在冰上起舞?」
蕭湄今日一襲盛裝,在旁道:「公主且看便是了。」
言畢,蕭湄又吩咐宮侍,「上茶點吧。」
宮侍應聲而去,秦纓則往北面看,紗簾之後人影綽綽,依稀看到施羅與蒙禮,李琨與李玥四人落座主位,另有鄭欽、趙望舒、簡清和與杜子勉兄弟二人坐在近處,更遠處還有些錯落人影,但秦纓只掃了一眼,便知謝星闌不在其中。
她輕聲問道:「今日的客人,當不曾來齊吧?」
李芳蕤道:「還差好些人呢,我哥哥,謝大人,方大人,都還未至……」
說話間茶點被送來,又有侍從捧了白玉盞放在各處,另一側,同樣有宮侍自西北的棧橋魚貫而入,秦纓正好奇白玉盞內是何物,趙雨眠先將玉盞打了開,只見她驚道:「這是寒梅覆雪?」
阿依月道:「你們周人喜歡圍爐煮雪,這是朝華郡主命人從梅枝上采來的,你聞聞,雪帶著冷香,古人也煮梅花做茶飲。」
簡芳菲與趙雨眠同座,她感嘆道:「公主博聞,對大周風雅比我們知道的都多。」
阿依月笑盈盈的,吩咐道:「且開演吧——」
絲竹之聲一盛,冰面上眾人隨輕揚的樂曲翩翩起舞,他們彩衣蹁躚,婉若游龍,幾個行雲流水的騰挪間陣型大變,秦纓定睛一看,這才見他們雙足著鐵刃靴,伶人們有男有女,各個姿態曼妙,步履生風,飄飛的身影在冰上旋轉流動,直看得眾人目不暇接,某一刻,男伶忽然將女伶高舉過頂,又飛旋做舞,立得陣陣喝彩。
阿依月拍手叫好,其他小姐們早見過,只一邊煮茶一邊私語,正看得起勁時,岸上走來一行身影,秦纓眼風一晃,目光陡然定住。
「兩位大人,這邊請——」
內侍在長亭外引路,謝星闌與方君然一前一後走上了棧橋,秦纓透過重重簾絡看著謝星闌,謝星闌也似有感應一般朝她望了過來,簾絡厚重,只在縫隙處才可四目相觸,謝星闌一邊走一邊側目,直引得身後方君然也往南邊看。
「是他們二人來了!」
李芳蕤見秦纓看的出神,也瞧見了謝星闌二人,她興致高了幾分,一旁阿依月好奇道:「你們在看誰,這二人是誰?」
謝星闌二人已入北面長亭,秦纓收回目光道:「一位是金吾衛的謝將軍,還有一位是大理寺少卿方大人。」
阿依月眨眼道:「他們是何來頭?」
李芳蕤笑道:「這位謝大人出自江州謝氏,如今位高權重,是陛下一等一的親信,這位方大人嘛,雖是寒門出身,卻才高八斗,是貞元十六年的探花,入朝已近四載,如今是朝中年輕一輩的翹楚,將來前程遠大。」
阿依月做瞭然之色,又問:「將軍我知道,但大理寺少卿是做什麼的?」
李芳蕤道:「大理寺掌天下刑名審斷覆核,是大周三法司之一,便是著緋色官袍那位——」
阿依月隔著簾絡盯了片刻,「他們二人誰官位更高?」
李芳蕤笑,「那自然是謝大人。」
樂曲值激揚處,又引得阿依月看向湖面,見兩個男伶凌空翻越又穩穩落地,阿依月不由又使勁拍起手來,她看得盡興,直引得對面男賓也看向紗簾,謝星闌坐在圍欄處,目光幽幽地落在了秦纓身上,她今日披著一件白狐領天青色繡蘭紋斗篷,在一眾奼紫嫣紅之間,整個人似雨後清荷般賞心悅目。
「北府軍定遠將軍肖琦、寧遠將軍宋文瑞,錄世參軍趙永繁到——」
「鎮西軍威遠將軍廖興勇、定遠將軍付謙到——」
雜藝剛落幕,棧橋處便有內監唱和起來,眾人轉頭一看,只見五個面生的年輕男子走了進來,五人著錦衣,大步流星,通身豪氣凜凜,肌膚無一例外是古銅之色,待進了長亭,五人齊齊向著李琨二人行禮。
「拜見二殿下,拜見五殿下。」
五人聲若洪鐘,憑空生出幾分肅殺之氣,李琨抬手道:「諸位將軍不必多禮,你們遠來辛苦,今日只管隨意些便是——」
五位武將無出身世族者,能入未央池飲宴,自以為是份尊榮,但自入園林,便覺自己與這銀錢堆出來的景致頗為格格不入,此時入了長亭,這突兀感油然,再看到施羅與蒙禮坐在主位,心底不適更甚。<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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