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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慕之遲疑道:「但李芳蕤出逃之後,想隱藏身份,會否是隱藏身份之時,被兇手撞見,從而對她痛下殺手?」
謝星闌不冷不熱道:「自然不排除這個可能,但你們查了幾日了,可曾查到李芳蕤有可能在何處落腳?」
崔慕之面色微僵,「昨日才確定李芳蕤身份,哪有那樣快?」
謝星闌想到當日崔慕之大言不慚說龍翊衛查案拖拉之言,眼底不禁閃過一絲嘲弄,崔慕之自己也想起此事,莫名有些心虛。
後堂中一默,秦纓道:「從紅裙開始查吧,既然郡王妃說從未見過有貴女穿過,那這裙裳多半是李芳蕤有意製備,從城南尋常百姓去的衣莊查起,應該會有人記得。」
說至此,謝星闌忽然想起一事,「當日李芳蕤失蹤之後,郡王府也曾派人查找過,他們可查到了什麼?」
崔慕之沒深想謝星闌怎知道這些,徑直道:「當日李芳蕤是在去相國寺的路上失蹤的,他兄長李雲旗帶著人去了周圍的村落查找,跑遍了沿途的村鎮找了四五日,卻是音訊全無,城中是郡王府的武衛在私下探查,也毫無所獲,李芳蕤像人間蒸發,沒留下任何蹤跡。」
謝星闌微微蹙眉,「就算早有準備,也不可能毫無蹤跡,定是遺漏了什麼,明日我派人走一趟城外,查李芳蕤出逃線路。」
秦纓這時已將目光落在了死者的腳踝上,死者雙足鞋履早不翼而飛,此刻雙足腫大,皮下血管紫黑,腳背肌膚污綠,足底表皮已干硬崩脫,污泥布滿死者雙足,但在死者右足腳後跟處,卻沾著一抹顏色怪異的污泥,秦纓從岳靈修的包裹之中找來一把匕首,一點點將那污泥颳了下來。
謝星闌走近去看,「這是何物?」
秦纓仔細將那污泥攤在光亮之處,忽然抬眸看向謝星闌,「你來看看,這像不像香灰,這其中還有一點蠟質,像屍體在落有香蠟之地拖蹭過。」
她一邊說一邊四下探看,見岳靈修此番並未點香,便越覺得古怪,而謝星闌湊近了看後,擰眉道:「比一般污泥色淺質細,的確像是香灰與白蠟。」
秦纓看看屍體模樣,再聯想到香燭神佛,莫名心頭髮寒,「拋屍的巷子污泥不是這般顏色,要麼是在搬運屍體之時碰上,要麼便是在案發現場有此物,兇手在作案之時點過香燭,這也太過古怪。」
死者死因難定,屍體上的線索又極少,秦纓可以想見,要找到第一案發現場十分困難,而只憑一個拋屍之地,線索實在寥寥。
見她眉頭擰成「川」字,謝星闌道:「時辰已晚,還有待查問之處頗多,兇手既然有拋屍之行,明日還需擴大走訪範圍,即便是夜間拋屍,但兇手不會飛天遁地,帶著這般大一具屍體,行徑總是會有異常。」
秦纓點頭,看了一眼外間天色,起身將證物放在了一旁,她出門淨手,崔慕之看看屍體,再看看秦纓的背影,眼底生出了幾分猶疑之色,謝星闌則一邊吩咐翊衛明日如何安排,一邊也跟著走了出去。
很快,眾人陸陸續續離開後堂,外間王贇看到岳靈修出來,便湊上前道:「怎麼樣?驗出什麼來了?」
岳靈修搖頭,「這屍體腐爛太過,不好驗死因。」
王贇便朝後堂抬了抬下頜,「那也沒辦法,那還有一位躺著呢,也沒個人來認,每天光清掃掉下來的蛆都夠我們受的。」
岳靈修聞言忽然道:「我記得此前義莊不止這一具屍首。」
王贇道:「那家有人來認了,是一對老夫妻,說是她們的孫女,畫押之後讓領走了,說是病死的,我看著也像,再放下去,都像裡頭兩位似的……」
秦纓回來之時便聽見二人的話,她想起後堂還有一具男屍,便道:「裡面還有一人是因何而死?」
岳靈修忙道:「是淹死在城外洛河裡的,被百姓發現之後報了官,懷疑是哪家長工,到現在也無人來認屍,也沒發現有何異常,再這樣下去,只能拉去城外埋了。」
這世道背井離鄉之人眾多,許多人意外而亡,連個收屍的親人都沒有,義莊可暫且存放屍首,但屍首放下去只會腐爛,最終只能拉去城外亂葬崗埋了。
秦纓默默嘆了口氣,「不是被人謀害的便好。」
時辰不早,在此滯留也無用處,秦纓與岳靈修幾個辭別上了馬車,謝星闌和崔慕之一個要回金吾衛衙門,一個要回刑部衙門,便都與秦纓同路,走在路上時,秦纓才有心思去想謝星闌今夜的抉擇,她本來並不十分確定,可從鄭欽和崔慕之的話也能看出,謝星闌的確是放棄了南巡的差事,選擇來查郡王府的案子。
宣平郡王乃是宗室之後,這案子若查辦得力,不僅能得貞元帝賞識,亦能被宣平郡王答謝,但這些,都不足以讓謝星闌加官進爵。
秦纓掀簾朝謝星闌掃了一眼,雖覺頗為欣然,卻沒想通謝星闌為何如此。
因崔慕之竟也同行,謝星闌一路上都沒個好臉色,甚至覺得與秦纓說話都十分不便,本還想議論幾句案情,可被崔慕之旁觀著,他乾脆一言未發,等從城南到了城北,眼看著要與秦纓分道而行,謝星闌才忽而道:「今日你派沈珞去金吾衛,是為了查問這案子?」
秦纓掀簾看他,「不錯,當時是聽柔嘉說起城南出了事端。」
謝星闌眼波微明,「我並不常在金吾衛中,若下次有疑,可令人往將軍府送信,我若知曉,會令謝堅去尋你。」<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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