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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纓不知在沉思什麼,搖頭道:「不好輕舉妄動,除非尋個不惹懷疑的理由。」
白鴛嘆了口氣,只愁自己幫不上忙。
一路南行,小半個時辰之後,馬車入了戒毒院所在的巷口,剛入巷,便聽不遠處傳來一陣童稚嬉鬧之聲,隨著馬車在院門外停下,孩子們的聲音越發清晰。
「風瀟瀟,雪紛紛,家門清淨無囂聲……」
秦纓腳步微頓,看著遠處幾個孩子念著童謠跑鬧。
「……月將升,日將沒,緋衣小兒當殿坐——」
白鴛也聽見,舒心道:「這才是正常的歌謠嘛,比什麼『死盡』之語吉利多了。」
話雖如此,但秦纓聽著「月升日沒」幾字,卻湧起幾分古怪之感,古時極重日月星辰之變幻,這「月升日沒」豈非是黑夜降臨?再加上「緋衣小兒殿中坐」之言,尋常百姓人家,又何來「殿」一說?
雖有此念,但她到底不懂天象,也未接話,轉身進了院子。
「縣主來了——」
剛入院門,岳靈修便上來行禮,秦纓道:「今日你在?」
岳靈修笑道:「今日沒什麼差事,便過來等著了。」
秦纓想到城外管事的稟告,忙問:「這幾日可還有凍死之人?」
岳靈修嘆氣,「因凍而死的不多,但有因傷寒和凍傷病死的,昨日又發現兩個,就在城外的破廟裡,那地方已經成了流民聚集之處,死的二人皆是染了風寒,已經病重,第二日早上才被眾人發現斷了氣。」
說至此,岳靈修面色微肅,「幸虧縣主此前給我的驗屍集錄之上寫明了勘驗凍死凍傷之人的要點,這幾日我照著您寫的去驗,果真少了許多疏漏之處。」
秦纓欣慰道:「凍死有凍死的症狀,但若是因病而死,又有些不同,你要仔細分辨。」
岳靈修頷首,「在下明白的,此前陸姑娘寫的那些病況與中毒之狀,在下也細細研讀許久,如今已經能分辨個大概,若有不解之地,還要找您才是。」
秦纓自是欣然應下,這時岳靈修嘆氣,「前後算起來,近日凍死的病死的已經有三十來人了,多是身體本就不好的老幼婦孺,更緊要的是,她們逃難而來,多與家人走散,死後也無人為其斂屍,更別說是舉行葬禮了,衙門義莊不大,如今死者的遺體都沒處放了,幸而是臘月天寒,否則義莊裡真是沒法去人了。」
秦纓與白鴛皆去過義莊數次,那裡的停屍板床不過十來張,想到義莊內此刻停滿了因雪災而亡之人的屍首,二人面色都是一沉。
但忽然,秦纓不知想到什麼,眉頭緊擰了起來。
她瞳底波光明滅兩瞬,肅然道:「城外受凍患病之人本就不少,短日內又死了這樣多人,要極小心疫病才是,義莊內可有做預防?」
岳靈修忙道:「您放心,衙門是很小心處理屍體的,如今天寒,屍體不易腐爛,也不易滋生屍蟲蚊蠅,暫且還算穩妥。」
秦纓搖頭:「瘟疫始於大雪,盛於仲春,絕不是屍體不腐爛便可免於瘟疫的,不可存僥倖之心——」
「縣主所言極是——」
秦纓話未說完,汪槐的聲音響了起來。
秦纓轉身看去,便見他從西廂走出,又一臉贊成道:「縣主所言乃是有備無患,殊不知前朝數次大疫,皆是始於年末,雖是天寒,卻是癘氣流行,家家有之痛,室室有號泣之哀,或闔門而殪,或覆族而喪①,民不聊生。」
秦纓接著道:「災禍生瘟疫,瘟疫生饑荒與戰亂,饑荒戰亂死人,又生瘟疫,如此往復下來,必將國力衰微,百姓疾苦,絕不可輕忽。」
岳靈修被她所言嚇到,頓時面色緊迫起來,看著二人問:「那……那衙門該如何做?」
汪槐是太醫,他先道:「除了小心處理遺體,還要主意城外有無密集爆發的傷寒病症。」
秦纓順著問:「城外患病之人亦不少,不知太醫院可有應對之策?」
汪槐蹙眉,「在下這幾日守在戒毒院,還未聽說太醫院有何針對計策,只怕要等西北傳來更大的傷亡之數,陛下才會讓太醫院擬定方略。」
秦纓沉吟道:「大周近十年未生大疫,上一次大規模瘟疫,還是豐州之亂時鬧過一場,今歲雪災,早就聽說西北死傷數百人,如今已經過了月余,死傷之數應只多不少,若無預策,開年之後,恐怕要釀成大禍——」
汪槐的表情也愈發嚴峻,「縣主想的極是,當年豐州大疫死傷數萬人,如今雪災未除,若再添瘟疫那可真是雪上加霜,但聽聞陛下為西北賑災發愁,只怕還騰不出手去預防時疫,京城民生富足,衙門又多人手,尚且管不過來城外那些患病的災民呢。」
秦纓沉聲道:「若朝廷騰不出手,倒是可發公文於坊間,令百姓們自己預防。」
汪槐遲疑道:「在下沒有防治瘟疫的經驗,還真不知從何下手。」
說至此,他又道:「不過如今太醫院裡,有幾位太醫當年去過豐州,倒是能問問他們,且據我所知,還有幾位已經榮養的老太醫,也十分擅長此道,當年也是從豐州回來的,可令他們一同擬定醫方,廣發告示,令百姓們警覺,至於城外災民——」
秦纓嘆道:「城外我們已安排施藥,但對病重者,仍是杯水車薪。」
她又看向岳靈修,「周大人今日在何處?」<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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