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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璋在旁道:「如此也好,明日不必起早入宮,今夜我們好好守歲。」
天色不早,廚房早備好了年飯,開筵之前,秦璋召集一眾僕從賜下壓勝錢,秦纓說了一串兒吉祥話,亦得了份量不輕的一袋,待開宴,府內上下舉杯同慶,秦纓也陪著飲了兩盞花椒酒,她不勝酒力,不敢多飲,年飯用完,臉頰紅彤彤地陪著秦璋守歲。
災異當前,家家戶戶的年都過得十分冷清,父女二人對坐窗前,不聞笙歌簫鼓,只能聽見爆竹聲偶有作響,至三更時分,窗外又飄起雪來,秦璋與秦纓圍爐夜話,在這紛紛揚揚的絮雪之中,迎來了貞元二十一年的元正日。
翌日秦纓起身已近午時,剛到前院,便見廳內擺滿了年禮。
秦廣正在唱名,又有小廝在旁記帳,秦纓目光掃過大大小小的箱籠,忽然,眉頭一揚,「謝將軍府也送來了年禮?」
秦纓跨過幾隻箱籠上前,秦廣便道:「是,送了屠蘇酒、鹿肉、年貼、春盤,還有給侯爺的道家法器,一副寒梅覆雪圖,還有一盞燈。」
秦纓眼珠兒轉了轉,上前一看,便見是一盞轉鷺燈,燈紙上畫著爛漫春山,燦爛的粉白花海如雲似霧,在這樣的凜冬,這幅畫兒看得人心曠神怡。
秦纓看著這畫樣,忽然道:「這盞轉鷺燈花哨,爹爹想必不會喜歡。」
秦纓說著從箱籠中拿出轉鷺燈,顯是要據為己有,秦廣失笑道:「往日不見縣主喜歡這些物件,您拿去玩罷,您不用,也是要進庫房的。」
秦纓便道:「那我們回什麼呢?」
秦廣道:「都是按差不多的禮回過去,我們已備了年貼、假花果,花椒酒,還——」
秦纓忙道:「花椒酒換了。」
謝星闌碰不得花椒,這酒送去,若他真飲了,豈非不妙?
秦廣微愣,想著秦纓與謝星闌熟識,只好點頭,「那我們換膠牙餳好了。」
秦纓這才放了心,提著轉鷺燈往回走,白鴛跟著她道:「您怎麼選了這盞燈啊?」
秦纓指了指畫樣,「這定是謝星闌自己畫的。」
白鴛有些納罕,「您如何知道?咱們也沒見過謝大人畫山水呀。」
秦纓莞爾:「我放了那麼多天燈,正該還我一盞。」
白鴛眨了眨眼,半信半疑,二人回了清梧院,秦纓左右看了看這盞燈,眉眼間滿意更甚,白鴛看看她,再看看燈,無奈,「真有這樣好看嗎?」
秦纓抬了抬下頜,示意她點燈,「看看亮堂的樣子。」
白鴛拿來火摺子,一邊點燈一邊道:「別的轉鷺燈總要畫些人像,轉起來才生動好看,這燈紙上怎只有畫兒沒——」
白鴛倏地怔住,只見火光映亮燈紙的剎那,春花爛漫的山水畫中,竟出現了兩個小人兒的影子,前一人裙袂飄飛,乃是個秀美姑娘,後一人英武挺拔,雙臂合抬,竟是個吹塤的公子,二人一前一後,待燈盞轉動起來,便似公子在追著姑娘吹塤一般。
白鴛驚得說不出話,秦纓也驀然直了身子,呆了一瞬後,她驟然嘆笑出來,「謝星闌,他竟有如此巧思——」
怕被秦璋發現,謝星闌作畫便算了,竟在燈紙上做了手腳,秦纓近前細看,這才發現,是用紙刻出二人小像貼在燈內,待燈芯點亮,那不透光處顯現的暗影便是人像,比明明白白畫上去要隱匿的多,而相較她畫的小人兒,這燈上的人樣可謂精細,秦纓傾身細看,甚至能看到她的髮髻上簪著玉蘭髮簪。
秦纓笑意越來越盛,只因謝星闌這巧思在無聲處,若她並未將燈盞帶回,那便進庫房再難見天日,而只有她帶回來點亮,才能發現燈上秘密。
秦纓心腔砰動難止,幸而未曾錯過。
元正日至初七皆是休沐日,但如今雪災吃緊,謝星闌手中又有案子,秦纓相信,他絕不可能歇至初七,而她初二出城,初四歸來,或許案子便有了進展。
此念一定,她一門心思陪著秦璋過年,並未在初一日跑去衙門相見,初二天色剛大亮,便隨著秦璋出城去擺道場。
秦璋修道多年,多是為解心中愧責與追憶亡妻之苦,從前的秦纓只覺祭祀道場枯燥,從未隨他去過道觀,今日有她作陪,秦璋心境大好。
但一出城,父女二人神色皆凝重下來。
城外災民大營雖已初步建成,但仍有不少災民未得入營,過年忙碌,世家們的粥棚也撤了不少,她們剩餘幾家的粥棚之前,依舊排著極長的隊伍,放眼望去,莫不是面黑肌瘦、衣衫襤褸之人。
馬車裡,秦璋想起一事來,「陛下龍體欠安,是因為那兩首童謠而起?」
秦纓微微頷首,「陛下說那童謠皆是忤逆亂國之言,直被氣暈了,如今在讓謝大人查童謠的源頭,只是如今還無確定消息。」
頓了頓,秦纓問道:「您有何懷疑嗎?」
秦璋道:「無緣無故的,不會忽然起兩首如此意有所指的童謠,古時確有歌謠農諺亂國的傳說,但那些傳言,不過是後人加以演繹而來,所謂天意亂國,無外乎皆是人為,先亂了人心,才會令亂國的新主有天命所歸,名正言順之感。」
秦纓擰眉,「您是說,是有人故意散播童謠,想要亂國?會否是南詔人?南詔人謀害趙永繁還不夠,還想進一步擾亂民心。」
秦璋緩緩點頭,「不排除此般可能,但,也可能是大周自己人。」<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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