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0頁
陸守仁笑意淡去,神色也嚴肅了起來,「沒想到又是豐州生了災害——」
他沉吟片刻道:「按我想來,如今這防疫應分兩步,其一,是在設營之後預防傷寒之症在城內爆發,其二,便是過年之後氣候回暖,風溫之邪郁於肌表,肺氣失於清宣,本就是體弱多病之季,雖不似當年豐州炎熱,但大雪雪化之後,雪水四散而流,一旦生出疫病,卻不比夏日蔓延的慢——」
他回想片刻,「當年豐州起疫病,也是城外許多人體表生瘡,短日內有多人嘔血而亡才被定論,本來城門都關了,防範的也極好,可不知怎麼還是傳了進來,由此可見疫病一起,根本無從隔斷,能從現在便開始防治是最好的。」
秦纓便道:「城外設營,至少要十日後才可住人,按您的意思該如何安排人手?」
陸守仁道:「柔兒已經把城外施藥的情況與我說了,病患多,且久治不愈,便是因他們有病的沒病的全都聚集一起,病邪難散,再加上不一定能持續用藥導致,因此設營之後,得分轄管治,便如同當年豐州抗疫一樣。」
秦纓心神一動,「當年豐州如何?」
在秦纓跟前說起豐州,陸守仁也想到她母親與兄長病亡之事,語氣愈發和善,「當年豐州也是分區化域,尋常百姓不得隨意出門,只有大夫和維護吏治的禁軍能走動,因此如今設營也要這般,看診在一處,取藥在一處,送藥煎藥又在一處。」
說至此,陸守仁道:「此事要太醫院仔細定個章程,還得抽派大夫駐守在營中才好。」
秦纓想了想道:「那便是說,不論是在豐州,還是如今設營,要給一人看病,至少要經過三五人的手?」
陸守仁道:「不錯,豐州時,各戶多居於自家,大夫登門看診開方,方子送入藥庫,藥庫內三四人負責撿藥,之後再送入各家,如今設營也是一樣。」
說至此,秦纓道:「陸伯伯當年在豐州負責何處?」
陸守仁道:「當年我外駐在豐州城南,給城南的百姓們看診。」
先前陸守仁寫過一份豐州時疫記述,雖將疫情經過與死傷寫的清楚,卻並不了解太醫院如何給她母親兄長看病,正是因他當日已被派去給平民百姓問診。
秦纓心生感佩,又轉而道:「那陸伯伯應最清楚老百姓需要什麼,太醫院除了您之外,可還有哪幾位太醫去過豐州?他們當年又負責何處?」
陸守仁道:「還有二人,如今的太醫院院正趙昉,以及擅長針經的孫明初,他二人當年也初入太醫院不久,年紀尚輕,資歷也不夠,都與我一樣被外派出去,趙昉當年還出城治過城外患病的兵將,頗為辛勞。」
秦纓蹙眉:「聽聞還有幾位老太醫榮養留京,當年也去過豐州。」
陸守仁道:「是有兩位,如今都年過花甲了,一位是仁安坊的吳若謙老先生,他擅長小方脈,當年是專門給兩位皇子看病的,一直留守太醫院,還有一位是長寧坊的岳仲崎老先生,他擅長大方脈與風邪骨傷,以及瘡腫之類的疑難雜症,當年用的醫方,大都出自他之手,若沒記錯,他與當時的太醫院魏院正總領太醫院,是個極會治疫的。」
秦纓瞳底微亮,沉吟道:「既是如此,那煩請陸伯伯與趙太醫與孫太醫商量醫治傷寒之法,營中如何安排人手,如何配備藥材,也全看太醫院安排,西北與京城的防疫,我去問問岳太醫。」
陸守仁頷首道:「防治之法,岳太醫多半能有良方,當年的方子乃是治疙瘩瘟的,與今日不同,但他十分擅長此道。」
秦纓心弦微松,「此事是京兆府衙與戶部、太醫院一同商辦,待太醫院得了章程,三處衙門還需有個商定,好調撥米糧藥材。」
陸守仁明白,又道:「正好治毒的方子也初定了,那位趙將軍已帶著南下,而汪太醫留在戒毒院,其他人正好幫忙賑災,如此,我即刻回太醫院去——」
陸守仁本就要當值,此時也不耽誤,只吩咐陸柔嘉與陸夫人好生招待秦纓,待他離去,秦纓小坐片刻,婉拒了陸夫人留膳,被陸柔嘉送到門口。
陸柔嘉輕聲道:「纓纓,你查問豐州舊事,莫非是確定了古怪?」
秦纓也不瞞她,「不錯,找到的人證又詳述了當年經過,我懷疑是當年的藥出了問題,因此,我想一邊幫著衙門賑災防疫,一邊查出當年參與配藥的有哪些人。」
陸柔嘉凝重道:「配藥之人?」
秦纓點頭,「和陸伯伯一樣被外派出去的太醫多半不知,但這位岳太醫和吳太醫或許知道,我走兩趟查問查問便是。」
陸柔嘉道:「但……但沒人會問這些舊事,如此可會打草驚蛇?」
秦纓嘆了口氣,「你不必擔心,我會小心行事,如今防範時疫,也算是名正言順的探問。」
陸柔嘉明白過來,秦纓見天色不早,也不多耽誤,與她告辭後直奔長寧坊而去。
岳仲崎的府邸並不難找,但秦纓到了地方表明來意,門房小廝卻抱歉地道:「要讓縣主失望了,我們老太爺昨日出城齋醮,要大後日才會回來,縣主晚些來為好。」
秦纓聞言無法,只得先往仁安坊尋吳太醫去。
來回一折騰,到吳太醫府上時,已是日頭西斜,馬車剛在吳府門前停下,秦纓便見著個紫袍夫人牽了個五六歲的孩童走了出來,那孩童一邊走一邊「啊呀」有聲,華服夫人心疼地道:「好了好了,這都是為了給你治口疾,待會兒帶你去看燈市好不好?」<hr>
Tips: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
<span>傳送門: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