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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來了這樣多人,謝堅有些意外,稟告萬回頭,便見馮蕭帶著幾個武侯,領著兩個衣衫不整的年輕男子走了進來,這二人面容憔悴,眼下青黑,神態惶恐不安,大冷的天,額頭上卻出了一層薄汗。
入了院子,馮蕭令此二人站在院內,又領著個一臉畏色的中年男子走了進來。
他稟告道:「大人,這是怡香樓的老闆,從他們那裡搜出了二斤膏藥,這膏藥在他們那裡不叫百花百草,叫芙蓉極樂膏——」
他令武侯將搜剿來的毒物奉上,又指著先前二人道:「此二人近來一月幾乎每日都在怡香樓,據這老闆說,他們是犯癮最重的,已經為此花費了快千兩銀子,小人們一個時辰之前找到他們之時,他們正在吸食毒物。」
剛說完話,那老闆「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大人,大人饒命啊!小人真不知道那是毒物,這東西是從西南傳來的,西南富貴人家,也拿此物消遣,後來京城出現了南邊的百花百草膏,我們便專門去採買回來,又換了個雅致的名字給貴人們享用,小人真不知此物有毒會害人……公子老爺們,也都是自願來的,小人從不敢強買強賣啊……」
金吾衛名聲在外,老闆嚇白了臉,生怕自己豎著進來橫著出去。
謝星闌問道:「此物有毒,你難道一點不知?若想贖罪,便老實交代這毒物來路,以及京中富貴之家都有哪些人在你那裡服用毒物,來人,帶下去細細審問——」
老闆不敢辯駁,忙跟著武侯入了不遠處的偏房。
他們一走,謝星闌幾人將目光落在了瘦削的兩個年輕男子身上,這二人形銷骨立,神容懨懨,似患重病一般,但他們衣袍華美,頭冠更是上好的和田玉,一看便是非富即貴之家,站在雪地里,二人緊緊抱著手臂,喘著粗氣瑟瑟發抖。
「帶去隔壁屋子,等一等——」
馮蕭應是,將二人帶去了廂房之中,添了個炭盆後,將門落了鎖。
身處金吾衛內衙,那二人便是不滿,也不敢喊冤,馮蕭道:「此二人一個姓馮,是東市福昌酒樓家的二公子,另一個姓黃,是城南錦繡染坊的表少爺,平日裡不缺銀錢,也習慣了流連風月之地,但凡老闆得了好東西,總要先給他們嘗鮮的,因此這二人才頭一批染上了毒,據樓內夥計說,他們每日至少吸食三五次。」
秦纓目光冷沉下來,「那定是毒癮極深了。」
話音剛落,廂房之中傳來了響動,幾人連忙跟過去,只從半掩的窗欞之中朝內看,只見高個的年輕人在凳子上坐的好好的,卻不知怎麼倒在了地上,他渾身顫抖,低聲痛哼起來,不出片刻,不僅冷汗涔涔,還開始淌起了涎水。
他艱難地往門口爬來,口中顫顫巍巍道:「大人,求大人開恩,小民不知什麼毒物,只求大人放小民歸家,小人又沒有傷天害理,大人囚我作甚?」
馮蕭看向謝星闌,謝星闌搖了搖頭,便無人應聲。
聽門外毫無動靜,這人扒著門,瘋狂地搖動起來,「放我出去!放我出去!你們、你們憑何關我,豈有此理,我……我要見我父親……」
受他影響,另一人也焦躁難耐起來,他緊緊抱著自己臂膀,牙齒咯咯發抖,片刻,又將自己衣襟扯開,口中喃喃有詞不說,還痛苦地嗚咽起來。
李芳蕤幾人面色越來越嚴峻,更覺一股子寒意爬上了背脊,這時,那門口之人越發狂躁,竟拿著腦袋「砰砰」撞起了門,「放我出去——」
見還是無人應答,他頓時大罵起來——
「你們這些畜生!放我出去……」
「我、我讓我父親懲治你們!」
「我、我殺了你們——」
看到此處,已無人不知此毒之厲害,見那人難以自控,秦纓謹慎道:「先開門將他按住!」
門扇打開,男子瘋了一般朝外沖,三個武侯上前才將其拿住,然而即便頭已撞破,又被按在地上,他亦掙扎得面色漲紅,脖頸上青筋畢露,那雙眸子更滿是憤怒,恨不得撲上去將按著他的人私吞入腹。
這場景看得人膽寒,地上男子見掙扎不脫,又被滅頂的痛苦吞沒,竟絕望地哭求起來。
「大人救我,求求你們……」
「我要死了,我真的要死了,救救我,啊——」
男子涕泗橫流,一邊吼叫著,人亦劇烈地抽搐起來,秦纓看著不妙,遲疑一瞬後,忙將收繳來的包袱打開,將其中一小塊毒膏遞了過去。
李芳蕤忍不住道:「纓纓,這是做什麼?」
毒膏剛靠近男子,男子便似被吸走了魂魄一般陡然停止了掙扎,他閉著眸子,貪婪地嗅著毒膏香味,秦纓又示意武侯放開男子,待他們手一松,男子立刻將秦纓手中毒膏搶了過去,他返身回屋,顫顫巍巍地從袖中掏出輕薄的玉片,再將毒膏放置其上,以炭火烘烤。
待毒膏冒出一絲青煙,他沉醉地湊下腦袋吸服,而那對面人見狀,也立刻貪婪地附身過來,連衣裳被炭火燎破也顧不上。
二人滿面迷醉,渾然忘我,發出陣陣快慰地嘆息,簡直似被下了降頭一般。
秦纓這時才道:「毒癮甚深之人,犯癮時可能會致死,因此哪怕要戒斷,也要讓他們酌情遞減用量。」
陸柔嘉若有所思,其他幾人看了全程,只覺不寒而慄。
杜子勤看著那二人道:「他們瞧著人模人樣,可眼下簡直似被奪走了魂魄一般,若再嚴重些,豈非不能稱之為人?」<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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