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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詠詫異道:「可他為何來京城?」
謝星闌指尖輕敲桌案,「說不好,此前的推斷追蹤無果,便只能換個方向,但近日城防格外嚴格,他沒有路引,並不易進城。」
謝詠忙道:「那去城外走訪?但城外如今聚集著上萬災民,他要是混在人群里,與其他人躲在一處,便如同大海撈針了。」
謝星闌正追查童謠來處,自然最清楚不過,他吩咐道:「城外我自會留意,明日你先帶人在城內暗訪一遍,便以追查忤逆童謠為由。」
謝詠連忙應是。
翌日是大朝會,謝星闌未耽誤多久便去歇下,至寅時過半起身,卯時二刻入宮門,待到了御殿,與眾臣等了兩炷香的時辰,也未見貞元帝駕臨。
御殿金碧輝煌,亦肅穆闊達,文武百官依次靜立,本不敢多言,但見天色快要大亮,陣陣私語聲竊竊響了起來——
朝中派系有別,與鄭氏交好者,圍到信國公鄭明躍身邊,與崔氏親近者,則去找崔曜與崔慕之父子探問貞元帝龍體是否欠安,餘下者則是以裴正清為首的世家清流,又或是寒門出身的純臣、直臣,譬如方君然。
謝星闌目光掃過眾人,亦斂眸未語。
就在議論聲逐漸聒噪之時,御駕終於到了。
一陣山呼禮拜後,便見李玥扶著一臉病容的貞元帝上了御座,待眾臣起身,貞元帝語聲沙啞地問起了西北賑災之事,賑災議完,又說到城外設營賑濟災民,此事已交由崔慕之與李玥,數日過去,已初見成果,免不得有臣子對李玥恭維讚譽。
李玥初經朝政,站在首位上不甚習慣,一聽誇讚自己,面上笑意頓展。
貞元帝見他如此藏不住喜怒,輕咳了兩聲道:「五殿下年紀尚輕,還需歷練,眾卿不必待他如此寬容,等此番真能安撫好災民,方才算是一功。」
殿內一默,齊聲應和。這時,一位鬚髮皆白的老臣站了出來,禮拜道:「陛下,近日有幾首童謠在城內城外廣為流傳,官府雖下了禁令,但似乎難已斷絕,老臣還聽聞,這童謠來處尚未查明,古時數朝,皆有天命降旨意於民間,化為歌諺流傳,從而禍國的前車之鑑,老臣以為,此事不可輕忽——」
貞元帝又咳起來,緩了緩才道:「老太傅,那你說說,此事該如何辦?」
說話的老臣名叫易溟安,已年近七十,他貴為三朝元老,二十多年前,在貞元帝被立為太子之後任太子太傅之職,因此莫說其他臣子,便是貞元帝都對他恭敬有加。
易溟安啞聲道:「如今天災四起,百姓死傷眾多,坊間還生出忤逆亂國之歌謠,若非有心人故意為之,那便是天意在示警,老臣以為,是否應在開年之後,由陛下率領后妃、百官以及宗室,開太廟與祈宸宮,再請來天壇山的守陵道長,舉行祭天大典,以此告慰上蒼,也為受災的百姓祈福。」
天壇山在京城以北,乃是大周帝陵所在,山上還有座大周開國時建下的道觀,觀內道士歷代為大周先祖守靈,地位尊貴,但非天子有令,不可擅離。太廟則在皇城以東,供奉著大周先祖排位,祈宸宮與太廟挨著,只在極其盛大的祭天典禮之時才會開啟。
話音落下,崔曜忍不住道:「老太傅所言雖有理,但年後仍是冰天雪地,陛下龍體也抱恙,實在不宜勞頓,何不讓欽天監在行祭祀禮便可?」
易太傅搖頭,「欽天監這幾日不就在祭天酬神?但前日、昨日又下了兩場雪,京城如此,更莫要說禹州、豐州,倘若陛下龍體抱恙,那大可開春後再行大典,此番雪災十年一遇,再加上那些不吉之言,絕不可輕慢。」
崔曜還想再說,貞元帝道:「老太傅所言確有道理,開春後或有饑荒,正是祭拜先祖天神,以求護佑之時,如此,先令欽天監卜算吉日,再定儀程。」
見貞元帝應允,崔曜也不好再諫言,這時,易溟安又道:「老臣還有一言,今歲災禍四起,外還有南詔幾國狼子野心,老臣懇切陛下早立儲君,好安定國本。」
貞元帝自被童謠氣暈後,連日來病體不安,也不知易溟安是否是想到此,竟又提起了立儲之事,貞元帝有氣無力道:「老太傅所諫極是,但此事還需從長計議。」
易溟安頓了頓,到底不再催。
直等到散朝,也無其他人敢提冊立哪位皇子,崔、鄭二人亦不言語,待下朝時,謝星闌被黃萬福叫了住,「謝大人,陛下有詔。」
到勤政殿時,貞元帝剛喝完藥,謝星闌行禮後,貞元帝問:「還沒消息?」
謝星闌拱手告罪,「城外的確未查到人為散播之線索,祝欽使北上賓州,昨日剛到,消息應該不會這樣快傳回來,請陛下恕罪。」
貞元帝沉沉嘆了一聲,「你也看到了,此事並非朕一人在意,這些老臣,最是看重關乎國運之言,如今京兆府雖下了禁令,但坊間只怕禁絕不住,若查不出人為之故,那這祭天之禮,便是勢在必行了——」
謝星闌道:「微臣定竭盡全力!」
貞元帝默了默,忽地問:「你對朝上立儲之聲如何看?」
謝星闌定聲道:「陛下正值壯年,微臣以為,此事不必著急,三位殿下各有千秋,再多看兩年,再由陛下定奪。」
貞元帝淡笑一下,「若朕讓你現在選一個呢?」
謝星闌忙道:「微臣不敢,微臣只聽陛下定奪。」<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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