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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道長口訣,謝正襄與林氏起身,謝正襄打靈幡,林氏抱餡食罐,謝星麒捧靈位,謝星麟抱哭喪棒,一家四口,便如此繞著棺材轉起來,道長木劍揮動,口中念詞,只等繞完三周,又有六個槓夫,捧著麻繩、抬著棺蓋走了上來。
眼看著槓夫上前,即將蓋棺,一牆之隔的靈堂院外,卻忽然響起了嘈雜吵鬧之聲,道長口訣一斷,蹙眉看向院門,看清來人,道長猝然後退了一步。
眾人尋聲望去,赫然瞧見謝清菡與謝清芷著孝衣走了進來,她二人孝衣勝雪,謝清菡手中卻握著一把比孝衣更寒光迫人的刀!
謝清菡進門,一眼看到了林氏抱著餡食罐,她牙關一咬,將匕首重重摔在了地上,「這便是父親不讓我們來給祖父送終的理由?她有什麼資格給祖父捧餡食罐?」
葬禮陡然被斷,謝正襄眼瞳瞪大,喝道:「你們這是做什麼?!」
謝正襄早料到謝清菡不會眼看著林氏擔謝氏長媳之尊,因此一狠心,直命人將兩姐妹困在了綠芷院中,本以為如此喪禮必能順利進行,可沒想到眼看著就要抬棺出府了,這二人卻逃脫出來,還明顯要破壞出殯!
謝正襄怒不可遏,但當著這麼多人,他壓著氣性道:「你們怎還有臉來?你祖父的吉時就要到了,還有這樣多親戚客人,你們莫要不懂事鬧笑話!」
謝清菡盯著林氏,「我們怎麼沒臉來?我們是來給祖父送葬的,父親不讓我們來,不就是為了她?她一個賤妾,哪有資格給祖父扶靈?更別說捧餡食罐了!請父親將餡食罐交給旁人!」
謝清菡毫無畏色,賓客們亦竊竊私語起來,喪儀已過半,謝正襄怎會換了林氏?而林氏站在謝正襄身後,眼底滿是不甘,卻又嗚咽做可憐之狀,眾人看看謝清菡,再看看謝正襄與林氏,神色愈發紛雜古怪。
謝星闌見場面如此難看,也擰了眉頭,可這時,守在院外的謝詠忽然快步而來,又在他身邊道:「公子,去三河鎮的人回來了。」
謝星闌皺眉,「秦纓呢?怎未稟告給她?」
謝詠不解道:「縣主不在府中,說是來這邊府里了,但眼下不知他們在何處,便直接來靈堂尋公子了。」
謝星闌掃了眼棺槨,轉身朝院外去,謝正襄正騎虎難下,一看謝星闌走了,心中莫名生出幾分忐忑,當著許多外人,他沒法子破口大罵,只得上前道:「你祖父還未入土為安,你敢壞事,便莫怪為父將你逐出謝氏!」
謝清菡掃了一眼謝星麒與林氏,「女兒就是顧念著祖父,這才忍到今日,可父親不僅不讓女兒和妹妹來送葬,竟還讓一賤妾頂替母親的位置,她怎堪配?!您在祖父的葬禮上給她謝氏夫人之尊,您——」
謝清菡話還未說完,近處站著的謝氏親族先開了口,一鬢髮花白的長者道:「菡兒,此時不是介懷這些的時候,莫要誤了吉時。」
此言落定,人群中一個錦衣夫人道:「是啊,你祖父見你如此,也要泉下不安了。」
忽又有人道:「聽說你祖父就是被你氣死的,你怎還如此不明事理?」
說話的這些人年歲與謝正襄相當,至少都是叔伯嬸娘輩,謝清菡倔強地抿著唇角,並不服軟。
謝星麒站在棺槨旁,掃了一眼宗親們的神色,捧著靈位走了上來,「大姐,你氣死了祖父,父親這才不願你們送葬,沒報官便是好的,祖父已經躺在棺材裡,你難道還想把父親氣病嘛——」
旁人說也就罷了,見謝星麒也敢開口,謝清菡頓覺可笑,「報官?我正是要報官呢!我的確與祖父頂嘴,讓他老人家受了氣,可我不像有些人心狠手辣殺人放火!」
謝清菡一語,又令眾人色變,謝星麒眉頭一皺,正欲反駁,卻見謝星闌眉眼寒峻地從外走了進來,他如今是謝氏宗族之中身份最為尊貴之人,一舉一動皆引人注目,見他面色不善,眾人都覺疑惑。
便見謝星闌徑直走到謝正襄近前,沉聲道:「餡食罐並非重禮,換個人捧也無妨,先各退一步全了葬禮吧。」
見謝星闌幫著謝清菡,謝正襄很是驚愕,他正猶豫不決,一旁的謝星麒先開了口:「四哥,為祖父送葬,本就需要當家主母來捧餡食罐,我母親主持府中中饋多年,當得起這一職責,還請四哥勿見怪——」
謝星麒看起來文弱,可膽子卻不小,道完此言,又對謝正襄說:「父親,吉時差不多了,二姐來便來了,但大姐氣死祖父,實在不宜扶靈,還是莫要耽誤時辰了。」
謝正襄驚訝於謝星麒的大膽,可很快,他眼底閃過一絲傲然,謝星麒早晚會高中入仕,又何必事事聽謝星闌一個外人之意?如今的謝星麒有如此膽魄,簡直是家門之幸!
謝正襄眉眼一振,「麒兒說得對!你是你祖父最疼愛的長孫,你弟弟是謝家二公子,你們母親辛辛苦苦生下你們,又將你們教養的如此出類拔萃,實在勞苦功高,由她捧餡食罐是理所應當!」
他看著謝清菡喝道:「來人,把這個氣死親祖父的罪人給我拖出去,等老太爺入土為安,我再來好好算帳——」
話音剛落,李忠和便帶著兩個小廝圍了上來,謝清菡憤怒不已,「父親!您怎能如此,您會後悔的——」
謝正襄冷笑,又對呆在一旁的道長下令,「封棺啟程!」
道長醒過神來,立刻念起封棺的口訣,而李忠和帶著的兩個小廝,已挾制住了謝清菡的手臂,謝清菡屈辱責問,謝清芷在旁求情,謝星闌雖在跟前,可見謝正襄如此絕情,面上閃過幾分欲言又止。<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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