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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纓有些意外,合著這半年,謝星闌不僅彈劾了崔氏,打了杜子勤,衙門裡當差時也在擺爛?他謝星闌能真的做到與世無爭?
秦纓懷著疑惑,往正廳方向走了兩步,這時,近前廂房裡傳出了兩個小吏的說話聲,二人似乎在核對卷宗,一人說話一人在寫,斷斷續續的話音傳到了秦纓耳邊。
「其屍口鼻內生菸灰,頭焦面黑,口眼微開……」
「皮肉搐皺,手腳微蜷……」
「……驗定為意外自焚而亡……」
秦纓斷續聽著,聽到此處眉頭一皺,她轉身往廂房走去,只見果然是兩個小吏在核對卷宗,她忍不住問道:「你們剛才念的是什麼?」
兩個小吏轉身看來,他們早得消息謝星闌帶著雲陽縣主進了衙門,這時連忙起身行禮,一人道:「回稟縣主,小人念的是一樁案子驗狀,五日之前,城南竇氏二公子在自己的別院自焚,當時火勢不小,是巡城的金吾衛先趕到……」
這人話未說完,秦纓上前去看他們所寫,她越看表情越沉重,「這案子定了嗎?」
這小吏答道:「還未,不過明日便可定案了,到時候通知竇家人領屍體。」
謝星闌走過來時,便見秦纓面沉如水地站在兩個小吏案前,他疑惑道:「生了何事?」
秦纓轉頭看他,「你不必去問了,這裡就有一樁存疑命案。」
第28章 焚屍
秦纓所言讓兩個小吏一驚, 謝星闌快步上前,「何處存疑?」
秦纓將小吏未寫完的驗狀拿起來,「仵作驗屍說死者是意外自焚而亡, 但若只是意外,死者不可能口眼微張, 嘴巴或許能因為窒息未曾閉合,但眼睛絕不可能。」
謝星闌問道:「這案子是誰在查?」
小吏道:「是馮蕭大人和京畿衙門的趙捕頭一起查的,當日是咱們先發現, 隨後京畿衙門的人也趕到,便一起查問了竇家人, 驗屍的仵作是京畿衙門的岳靈修。」
謝星闌吩咐謝堅:「去把馮蕭找來。」
謝堅應聲而去, 秦纓便看起了一旁的案情陳述, 「死者竇煜, 竇氏二公子,去歲中舉,今歲春闈雖然落第, 但今年才二十歲,已經算得上學問極好的,他父親早逝, 祖父……祖父是太府寺少卿?」
謝星闌微微蹙眉, 「太府寺的確有位竇大人,沒記錯的話, 是欽封的虛職。」
話音剛落,謝堅帶著馮蕭過來, 馮蕭出身官門, 人生得劍眉闊面,身材高壯, 他進入金吾衛已經六七年,如今是從五品郎將,年紀雖比謝星闌略長兩歲,職位卻在他之下,進門後先對二人行禮,又問:「大人,屬下聽謝堅說竇家的案子有古怪?」
謝星闌指著驗狀,「死者意外被自己燒死,卻口眼微張,這合常理嗎?」
馮蕭蹙眉道:「這是京畿衙門岳仵作驗的,他主要是在死者口鼻內發現了許多菸灰,且人呈微蜷之狀,身上也沒發現別的外傷,並且審問了下人,下人說死者喜歡在室內焚香,此前就曾差點釀成火災,因此這次怎麼都像是意外失火而亡……」
秦纓這時問道:「屍體可曾燒至焦炭一般?」
馮蕭忙搖頭,「那沒有,死者的別院就在竇宅之中,起火沒多久便被發現了,撲滅火勢之時,死者衣服燒盡,頭髮燒沒了,麵皮也被燒的焦黃,但身上臉上還能看出燒灼出的水泡,依小人看,死者更多像是窒息而死。」
秦纓眉目微沉,「那就更為古怪了,起火之後,死者必定會被火場內濃煙燻嗆,是無論如何都不會睜開眼睛的,便是窒息也不可能。」
馮蕭也覺得有理,卻又道:「但死者口鼻內有不少菸灰,只有活人遇見大火,才會吸入大量煙塵。」
秦纓頷首,「的確如此,但這並不能做為判斷燒死還是焚屍的絕對依據,若焚屍之前,死者的屍體本就是口唇微分的,那起火之後,菸灰照樣會鑽入口鼻。」她目光一轉看向一旁櫃閣,「就好似這抽屜,哪怕只開了一條縫,灰塵也還是會落進去,更別說火場之中本就濃煙滾滾,塵灰漫天。」
馮蕭徹底被說服,謝星闌當機立斷問道:「屍體停放何處的?」
馮蕭忙道:「城南義莊。」
謝星闌去看秦纓,秦纓不假思索地點頭,「我隨你走一趟。」
謝星闌將驗狀收起,抬步便朝外去,秦纓緊隨其後,馮蕭和謝堅也跟了上去,聽說要去義莊,白鴛和沈珞對視一眼,皆面露驚恐。
白鴛一邊朝外走一邊道:「縣主這是又要跟著謝欽使破案了?」
沈珞也覺古怪:「縣主是此前稀奇古怪的事做多了,這回終於找到有興致之事了?」
白鴛白著臉嘀咕:「縣主又不做官,可千萬別喜歡上破案。」
出了金吾衛衙門,秦纓上馬車直奔城南,此刻暮雲四垂,夜色將至,她自己也沒想到來了一趟金吾衛,竟又碰見一樁存疑的案子,想著適才看到的驗狀,秦纓心底沉甸甸的,古代驗屍技術尚在萌芽階段,本就難以做到複雜檢驗,還有頗多謬誤之處,實在容易造成冤假錯案,秦纓經不住嘆了口氣。
義莊在城南荒僻之地,周圍人跡罕至,最近的低矮民居也隔了百丈,馬車沿著荒涼的小徑緩緩行來,到了門口時,夜幕已沉沉落了下來,今夜並非個晴夜,如墨的夜空上無星無月,再加上門外涼風陣陣,莫名顯得此處陰森森的。<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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