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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星闌話頭一頓,眉頭擰成「川」字,眼底驚疑困惑交加,卻是再也說不下去,秦纓心弦微緊,「只記得這些?」
謝星闌落在身側的手微攥,「後來恍惚落水,江水冰冷刺骨,我困於船艙之中,縱然通水性,但當時年幼,驚慌失措之下,仍嗆水窒息……」
謝星闌眼皮輕跳一下,呼吸亦是發沉,可再想,卻也只能記起臨睡前那一幕,已過了十三年,記憶之中的親生父母都已形容模糊,更遑論其他僕從的模樣。
「族叔到江邊時,救我的貨船船主曾說我與一塊船板漂在一處,這才得以活命,而包括我父母在內的其他人都困於一樓艙室與底倉之中,從事發地下游尋到的亦只有五人,那些未被尋見之人,多半是順流而下漂的太遠。」
秦纓這時又問:「當時未曾檢查客船嗎?」
謝星闌道:「客船沉江,檢查之時,已被江水衝到了下游五里之處,族叔派人查時,船體破損太過,便推算是觸礁沉船,那段江灘也的確多有暗礁。」
秦纓擰眉,「船是沉江後被衝去下游,期間船體從礁石上撞過去,自然會增添許多損毀,實難斷定沉船時到底是何處破損,雨夜、暗礁,沉船之後無人得救……這頗為古怪,你在二樓睡著,若發現觸礁意外,你父親母親必定要上來救你,可他們卻在一樓艙室被發現,難道變故來的突然——」
秦纓喃喃有聲,忽然又問:「失蹤的那十二人,都是哪些人?可有船老闆?」
謝星闌搖頭,「船老闆的遺體在底倉被發現,失蹤的那十二人,有七人是謝氏僕從,有五人是船工。」
秦纓道:「你們包船回江州,若是船工行船不當,事發之後有不敢擔責之可能,危急之時放棄船客性命自己逃生也是有的,但船老闆卻又在船底倉,若要逃生,絕不可能去船底倉……」
秦纓忽而抬眸,「謝大人和夫人可通水性?其他謝氏僕從呢?」
謝星闌蹙眉,「我父親和男僕們皆在江州長大,通水性,母親和女婢們則都不通。」
秦纓唇角緊抿,「若夜半眾人熟睡,船艙悄無聲息的進水沉沒,還可解釋眾人無逃生機會,但若大家在安睡,你父親母親又怎會在一樓?若他們在一樓尚有意識,又怎會被困與艙室之中?別的難已佐證,但此處不符合常理。」
謝星闌頷首,「除了父親母親,還有他們身邊的幾個管家親隨,也都該歇在二樓,但被發現之時,卻也在一樓艙室之中。」
秦纓眉頭緊緊地擰了起來,「或許是有何事由?但即便如此,也十分奇怪,若他們在一樓商議何事,那便更能發現出了意外,亦有絕對的時間逃生,除非——」
秦纓看向謝星闌,「除非他們沒有逃生之力。」
謝星闌面容嚴峻起來,門口的謝堅亦是忍不住上前,「縣主是何意?莫非是覺得當年並非意外?」
秦纓面露遲疑,只去看謝星闌,謝星闌與她對視一眼,寒聲道:「當年出事在烏山灣,按照我們的船速,三日之後便可到達。」
秦纓略作沉吟,「並無實證,但也的確古怪。」
話音剛落,謝星闌眼底又閃過一絲驚疑,「說起古怪,我想起出事前日的一處異樣。」
秦纓目光一定,謝星闌道:「當年行船數日都無差池,但在出事前一日清晨,我記得我父親似丟了一樣重要物件,應該是一本書,他藏書頗多,離京之時都帶在身邊,幾個箱籠就放在一樓的貨物艙室之中,而那日清晨,他去翻找舊物之時,忽然說箱籠被人翻看過,後來打開了數個箱籠,結果並未找到。」
秦纓不由坐直了身子,「東西還在船上?」
謝星闌點頭,「我們中途也只在江明靠岸補給,並未靠岸別處,便是停靠,也不會更換船工,因此東西多半在船上,不過父親似乎覺得不必要大張旗鼓搜查,若是叫來船工們搜身或者搜查住處,多少有仗勢欺人意味,因此也只是找了船老闆查問了一番。」
秦纓凝聲道:「那看來不算十分要緊。」
窗外風雨如注,謝星闌默然片刻道:「是我所記太少。」
秦纓放緩聲氣,「你彼時年幼,受驚之餘自然記憶模糊,再加上後來昏睡多日,想不起來也十分尋常,如今一切都只是推斷,並不一定就不是意外,何況謝大人在朝為官素有清名,也不會有人故意害他,並且,你如今要一番番回想舊事,也並不好受。」
謝星闌本不願道前塵,但如今與秦纓細述一番,舊事的沉痛竟也消磨了幾分,見秦纓面上攏著愁雲,他眉眼微晴道:「你這是在關懷疑似受害者嗎?」
秦纓眉眼微彎,「應是關懷朋友。」
謝星闌唇邊閃過絲笑意,此時謝堅眼珠兒一轉,終於道:「公子有所不知,其實在昨日,縣主便私下問過屬下——」
秦纓一聽下意識想阻止,可臨開口又反應過來,如今該問的不該問的都問了,還有何好隱瞞?當下肩背微松,任由謝堅說去。
謝星闌意外道:「問什麼?」
謝堅咧嘴,「問先老爺夫人出事在何地,說行船南下,總要經過當年事發之地的,但您也未說起過在何處,屬下猜縣主的意思應當是怕您觸景傷情。」
秦纓的確是此意,但謝堅如此一言,直令她想找補些什麼,待一猶豫,又覺得謝堅說得也不錯,父母家僕皆罹難,換做是誰都要觸景傷情,她的擔心也十分尋常。<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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