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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義苦著臉點頭,「不錯,都被搶走,若將那些飾物當了,加起來得有百兩銀子,這一月內我們也在查城中當鋪,暫且未發現有人典當大人之物,至於吃酒之時,入夏以來便頻繁多了,到了初秋,他們就更是殷勤,因藥材也多秋收,他們……他們想找大人要官府文書,好將藥材行銷入京——」
秦纓聽得皺眉,先道:「兇徒流竄多地也未被抓住,自然不會大意到在本地銷贓。」微微一頓,又問:「這些人是想賄賂趙大人?」
黃義抓了抓腦袋,牽唇道:「也不算賄賂,我們大人好酒是出了名的,他們只能算投其所好與大人打好關係。」
秦纓心知此等事在官場之中屢見不鮮,便懶得多問,搖了搖頭道:「義莊在何處?」
黃義聞言看了一眼錢維,色難道:「在城南,大人的屍首我們儘量好生保存,但已經過了一月有餘,實在是沒法子保存完好。」
這時謝星闌自巷子深處走回來,「去義莊看看吧。」
錢維也應好,一行人重新上馬車,直奔城南義莊而去。
慈山縣小,卻因藥材種植髮達,縣城格外繁華,一路往南行來,只見坊市星羅棋布,粉牆朱戶,榆柳成蔭,直到近了義莊,周遭方才蕭瑟了些。
馬車裡,李芳蕤掀著簾絡道:「慈山的確比預想的熱鬧許多,我在筠州時,便聽過此地為藥材之鄉,那時還想,這世間患病之人總是少數,種藥材能比賣綢緞開酒肆掙錢不成?卻不想也做成了一番氣象,只是我看醫館也不少,這小小縣城有那麼多人看病?」
秦纓道:「若真如黃捕頭所言,許是此地民俗,只以醫藥為業。」
馬車在義莊前停下時,已是日頭西垂,黃義走在前,與義莊看守交代一番,領著眾人進了義莊前廳,縣城的義莊簡陋,剛入後堂,便是一陣刺鼻的腐臭之味,李芳蕤還未見過這般陣仗,當下便覺胃裡泛起了酸水。
秦纓令她在門口候著,自己先去看趙志東的屍首。
後堂放著冰盆,算是縣衙對保存屍體盡了力,但饒是如此,掩屍布掀開後,趙志東的屍首也早已面目全非。
趙志東遺體直挺挺地躺在停屍床上,身上只著了一件素白的喪衣,他麵皮青腫,眼球突出,四肢與軀幹膨大,紫色的枝狀血脈從他面部蔓延,一路延伸到了喪衣領子之中,裸露在外的手背上亦是紫筋畢露,屍水洇濕了喪衣,令喪衣上生出大片大片的烏青黴斑,而因被割喉而亡,他脖頸上的傷口經多日腐爛,已深可見骨,打眼一掃,就像他的腦袋隨時要與脖頸分家一般,瞧仔細時,還能看到傷口中有屍蟲蠕動。
趙志東這幅模樣,便是錢維都不忍多看,又見李芳蕤老遠等在門口,便對站在跟前的秦纓道:「時間太久了,再捨得用冰,也擋不住屍體腐爛,縣主還是別看了,你們姑娘家,晚上回去怕是要做噩夢。」
聽見此言,秦纓掏出巾帕捂住口鼻,不退反進,「不礙事。」
眾目睽睽之下,秦纓上前仔細看趙志東被割爛的頸子,片刻後道:「幫忙將人翻過來,我看看他背後的傷口。」
黃義面色微變,「這……只怕沒法看了。」
趙志東死亡月余,後背傷口必定腐爛難辨,但秦纓仍然道:「沒法看也得看看。」
黃義艱難地咬了咬牙,招呼衙役上前,三人合力,才將趙志東翻了過來,他仰躺多日,背部喪衣被屍水浸得變了顏色,秦纓目光一掃,將一旁生鏽的燭台拿了過來,又用燭台尖端一挑,將趙志東的喪衣掀了起來。
喪衣剛掀起,黃義便忍不住乾嘔了一聲,只見趙志東的背脊腐爛見骨,僅剩的皮肉上,密密麻麻爬滿了蛆蟲,一股子惡臭在屋內散開,錢維和趙明安都往後退了一步。
秦纓面不改色,「拿水來——」
黃義忙快步出門,借著端水的功夫透了口氣,待回內室後,便見秦纓親手接過水盆,朝趙志東背部潑去,待蛆蟲被沖走,露出了一片腐肉模糊的屍表。
屍體的確腐爛太過,但邊緣部分依稀能看到兇手留下的刀痕,謝星闌沉聲道:「確是像此前几案兇手留下的刻痕,要在人的皮肉之下刻下馬腹圖案,兇手或許學過畫技,又或者,做過與刻畫相關的活計,好比木匠、石匠、燒瓷匠又或是園林造景的匠人都會一二。」
秦纓應是,謝星闌這時看向一旁的案幾,「這是趙大人當日所穿袍服?」
發黑的舊案几上放著一件破爛的綢緞藍袍,大半袍子被血色浸透,血污泛黑,已干硬結痂,只看袍子,也只當日趙志東留了多少血,謝星闌也不在意血污,上前將袍衫翻看了一番,只見袍服破口齊整,無一出勾絲破口,愈見兇手擅刀。
很快,他放下袍衫道:「如今案情已明,兇手明確,與死者之間並無深仇大恨,他們留下的線索不多,為今之計只能廣發告示通緝,以此追兇,既然有目擊者肯定了兇手樣貌,那便先在城中通緝那高個之人!」
趙明安忍不住道:「可如果……如果只是湊巧,那高個人其實不是兇手呢?」
趙明安還是不懂秦纓和謝星闌所持畫像是如何畫出的,因此多有質疑,秦纓這時上前道:「沒有這樣巧的事,我們雖未找到直接目擊證人,但畫此畫並非全無依據,兇手犯案八起,每一起都留下了些許蛛絲馬跡,而憑藉這些線索,可以看出兇手作案習慣與作案動機,以此來推斷出兇手的年紀、樣貌、行當、籍地,以及其他身份行為特徵,綜合以上種種,才能構建兇手樣貌,而非憑空捏造。」<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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