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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車廂里照進一束光,只露出了半張臉,但陸柔嘉自小對崔慕之多有愛慕,僅此也足夠她認出來,秦纓道:「那位姑娘是盧國公府的二小姐盧月凝,今年十七歲,盧國公府與長清侯府是世交,她與崔慕之有之誼,她因自幼體弱生病,曾被送入庵堂養過兩年,後來便以佛門俗家弟子自居,這些年深居簡出,但你應該在某些宴會上見過她。」
陸柔嘉緊握著手中茶盞,秀眉緊蹙,眼瞳微顫,這才明白適才秦纓語氣為何那般沉重,秦纓繼續道:「盧月凝如今是這廟內惠安師父座下弟子,每天晚上來聽他講經,崔慕之憐惜她多病,在這花神廟十二花神座下為她奉了一百零八盞蓮花心燈,你知道的,此地是為女子祈福的所在,而尋常人,供奉七盞心燈就已經是小圓滿了,但崔慕之卻為她供奉了一百零八盞……」
陸柔嘉掌心發涼,「我是見過她,確是盧國公府的二小姐,她……她既然是佛門俗家弟子,又與崔世子有年少之誼,那也,也不算什麼……」
秦纓憐惜地看著她,在原文中,陸柔嘉是在婚後一年才發現了這花神廟的一百零八盞心燈,彼時她正為崔慕之的若即若離神傷不已,見到了那些心燈,才明白自己不過是崔氏用來向貞元帝表忠心的棋子,她立刻向崔慕之挑明,見她發現,崔慕之索性不掩藏了,只將盧月凝如何可憐如何坎坷道來,後來盧國公府生了變故,崔慕之更將盧月凝接入府中養病,更以整個崔氏之力助盧國公府脫困。
秦纓搖了搖頭,「佛門俗家弟子只是種說法罷了,你難道以為盧國公府會讓女兒永遠不嫁人嗎?」
陸柔嘉這時看向秦纓,「莫非縣主是因為知道此事才改了心意?」
秦纓喉頭一梗,乾脆順勢而為,於是她臉不紅心不跳地道:「你說的不錯,女子愛慕男子並不算什麼,但若是知道那人心底有人,那此人再好,也犯不著我們卑微入塵,何況一個人的心意極難更改,何必去強求別人又苦了自己?」
陸柔嘉唇角抿得極緊,「可如果……」
秦纓嘆氣,「崔慕之是怎樣的人你是最清楚的,他性情冷淡,渴望權力,又以家族榮耀為重,這樣一個人,卻如此記掛一個多病的小姑娘,這早已超出了世交之誼,他待崔婉只怕都沒有這樣好,有這樣重分量的人在他心裡,你若與他成婚該是何等痛苦?」
花神廟前,盧月凝已經與崔慕之說完了話,車簾落下,等盧月凝進了花神廟崔慕之的馬車方才離去,陸柔嘉眼底已經生出幾絲痛色,「可兩家親事已經定了,盧國公府的小姐,是不可能給人做妾室的……」
秦纓無奈道:「你在他身邊,他心底卻掛念著旁人,如此你也能忍受?」
陸柔嘉垂下眼帘,「可天下男子三妻四妾,就算沒有她,也會有旁人——」
秦纓心底有些焦急,這個世道的確如陸柔嘉說的這般,尋這樣一個夫君或許不算最可怕的,但如果會因此葬送性命呢?就算如今劇情走向已經生了變化,但陸柔嘉這樣的性子,一旦嫁入侯府,結局還真是難料。
秦纓一臉的欲言又止,但見陸柔嘉面色蒼白,仿佛難以承受,只得克制道:「我帶你來是不想讓你被蒙在鼓裡,眼下知道了,無論如何選擇皆在你。」
陸柔嘉握著的茶盞已經微涼,卻哪還有心思飲茶,她又轉眸去看花神廟,片刻後看秦纓,「原來我以為縣主是最執著的,卻沒想到你如此灑脫。」
秦纓心虛,面上道:「崔慕之又非天下間最好的男子,我何必一棵樹上吊死?」
陸柔嘉苦笑起來,「萬萬沒想到,有朝一日我與縣主坐在一處,竟然是縣主勸我莫要嫁去崔氏。」
想到原來的劇情,秦纓也覺得如夢似幻,但話已至此,她說的已足夠多,若陸柔嘉鐵了心不回頭,那她真是毫無辦法。
見她懨懨的,秦纓道:「情愛與婚嫁並非女子全部,倘若你不會因崔慕之此行自傷,那嫁入侯府,做個富貴安閒的世子妃也是極好,只看你如何打算了。」
見她手中茶涼,秦纓將她掌中茶盞取出,為她換了一杯熱茶,等熱茶入口,陸柔嘉眼底才重新泛起了活氣,真心道:「我明白,多謝縣主。」
秦纓苦笑,「你莫要覺得我是為了破壞你婚事的便好。」
陸柔嘉忍不住笑意,「若是從前,我或許會如此以為,但那夜縣主救了我,我沒有以怨報德的道理,並且,縣主如今與從前大不一樣了。」
這話頭根本沒辦法往下接,秦纓端起茶盞喝茶。
見陸柔嘉心神不屬,秦纓也不打算在此多留,又飲了一盞便與她出了茶室,二人進去的時候還是好好的,出來時陸柔嘉明顯面色難看起來,白鴛和沈珞看的心驚,下樓之時,白鴛跟在秦纓身邊低聲道:「縣主,您莫非又欺負陸姑娘了?」
秦纓幾欲扶額,「我不是欺負她,我是救她。」
白鴛哪裡能信,但她話未出口,忽然看向了茶肆大門方向,驚呼道:「謝欽使——」
秦纓順著她目光看去,也是一訝,她令沈珞去付銀錢,快步走出門對謝星闌道:「謝欽使也來此地喝茶?」
謝星闌不知該做何表情,「不是。」
「那您是——」
謝星闌言辭滯澀,身後謝堅探出腦袋來:「縣主,我們公子是來找您的。」<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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