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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已找到了關鍵人證物證,但要定案,還有諸多細節要補全,秦纓聞言立刻應是,又忽然想到,康素琴是在貞元十年的八月十六遇害,中秋後那日,正是她的忌日。
見她若有所思,太后拍拍她手背,「行了,哀家也乏了,你不必在此作陪,這會兒只怕還在審,哀家看你心事重重,不若去看看還有何查問的。」
秦纓欣然應下,她行禮告退,待離開永壽宮,直奔禁軍衙門而去,到了跟前,果然看到堂中眾人皆在。
謝星闌正審盧旭,盧旭交代著行兇過程,眉眼間毫無愧色,一旁盧炴已是哀莫大於心死,如同傀儡般跪坐在地。
見秦纓來此,謝星闌並未停下,盧旭看了秦纓一眼,繼續道:「我也不知她們怎就碰上了,我根本控制不住,後來我被關了半年,也再未遇到與她那般相似之人,漸漸便也淡了念頭,直到……直到那郡王府的小姐入府看月凝。」
「她獨自一人從後院出來,正好被我撞見,她那模樣,與當年的清芷何其相似?而我更未想到,第二日她還送上門來,我一聽她打探的,便知道她目的為何,我忍了又忍,終究鬱憤難平,後來她去了枕瓊齋,簡直是自尋死路……」
謝星闌喝問道:「你知道她的身份,你就不怕暴露行跡?」
盧旭這時瞟了一眼盧炴,「當年那般大的案子都能被壓下,我又有何懼?只是我未想到,那郡王府的小姐看起來纖瘦,卻是個會武之人……」
盧旭說此言時,雖然知道整個盧氏都大勢已去,可他眉眼間仍有兩分難以自持的倨傲,秦纓站在一旁,想到太后適才所言,再無打了勝仗的欣愉,盧旭並非高明罪犯,盧炴行事也並非滴水不漏,這個案子之所以錯判十年之久,無外乎是因「權勢」二字,這一次她與謝星闌能使冤情昭雪,下一次呢?下下一次呢?
秦纓心底沒有答案,但心腔里卻有一股子難以名狀的意氣催生,她抬眸去看謝星闌,便見謝星闌寒著面孔,正令盧旭在證供之上畫押,在盧旭顫顫巍巍按下手印的那刻,一旁盧月凝筆挺的背脊驟然坍塌下來,她耷縮著肩背,淒絕地啜泣起來。
第74章 感激
將盧氏一門押送出禁軍衙門時, 這場沉醞了半日的秋雨,終於淅淅瀝瀝地落了下來,盧炴和盧旭一個面如死灰一個癲狂無狀, 盧氏一眾僕從們大都滿面畏色,只有擦乾眼淚的盧月凝, 顯得沉默而平靜。
她低著眉眼走在隊伍最後,崔慕之分明站在門外,她卻再未看他一眼, 跟著的雲竹哭著道:「小姐,小姐求求崔世子, 如今只有他能救咱們了……」
盧月凝並未回頭, 她語氣涼薄地道:「沒有用的, 樹倒猢猻散, 更何況是毫無親緣之人,國公府如今這步田地,誰還想惹得一身腥呢?」
她語聲不低, 頗有中氣,像懶得裝柔弱可憐了,索性再無顧忌。
衙門內幾人隱隱聽見這話, 都去看崔慕之, 崔慕之面色沉重,眉眼間籠罩著幾分陰霾, 周顯辰輕咳一聲道:「事到如今,崔大人的確不必幫盧國公府了。」
崔慕之望著盧月凝的背影, 眼底閃過一絲疑惑, 像是不認識她了,「當年的事並非她故意為之, 她這些年為了自保知情不報,我也不知如何苛責……」
周顯辰今日聽了半日,嘆息道:「她也是個可憐人,這些年來護著她父親,只怕是不想失去已經擁有的榮華富貴,她母親早逝,父親又是如此品行,她有的,也只有在外人看來金尊玉貴的出身了,只是太執迷不悟了些。」
崔慕之微微皺眉,他從前總以為盧月凝多病之身,柔弱卻良善,直到今日他才明白,盧月凝經歷這一切,又粉飾太平這樣多年,她其實比誰都涼薄,也比誰都看得通透,包括不信他眼下會幫她,亦是因為將世家貴族間的準則認得清楚,她護的不是盧旭,而是自己僅剩的尊榮,為此,不在意親生母親的苦難,亦不在意那幾位受害者的冤屈。
崔慕之喉頭微梗,心腔子裡也堵得厲害,一轉頭,卻見秦纓正在與謝星闌說著幾處尚待查證的細節,她二人一個說一個寫,不知何時起,竟有了種外人難以插言的默契,想到自己從前在秦纓面前那般護著盧月凝,他不由面頰微熱,但更令他心生鬱結的,卻是秦纓好像忘了這一點,她沒有絲毫以此令他難堪之意。
「要傳翠娘來問證,這是盧旭行兇的動機,要問得清楚明白,除此之外,還有趙鐮與郭仲耘這些年受賄索賄的細則,要令盧文濤說的更詳細些。」
秦纓說完這話,周顯辰上前來道:「盧元斌的死盧文強已經招認,但盧炴始終不再開口,如何讓他主動認謀害金文延一家之罪呢?他到現在都覺得自己只是殺了幾個賤民,而他出身高貴,根本不算大罪。」
這話亦令秦纓和謝星闌面露難色,謝星闌道:「金吾衛想法子審,如今還需追查的人證不少,需得金吾衛與京畿衙門一同查探。」
周顯辰忙道:「謝大人只管吩咐——」
崔慕之在旁聽著,亦道:「刑部與京畿衙門一同探查,如此方能早日定案。」
謝星闌和秦纓看他一眼,秦纓神色如常,謝星闌眼底到底忍不住閃過一絲譏誚,他將卷宗上幾處差漏指出,崔慕之毫無異議配合起來,待安排完,外頭時辰已經不早,崔慕之心中煎熬,當先告辭,周顯辰見狀,也與他一道回衙門調派人手。<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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