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頁
林氏被踢開,又聽見這等喝問,自是明白今日大勢已去,神仙也難救她,她牙齒咬得咯咯作響,又忽地以手錘地,在悽厲地尖叫了幾聲後,她猛地看向了主院方向,「涵兒……」
她喚了一聲,又狼狽地爬起來,踉踉蹌蹌地往主院跑,「涵兒,我的孩子……母親絕不許讓人將你送走,母親絕不許……」
她好像著了魔似的自語,直聽得所有人背脊發寒,張氏悲痛之餘冷笑道,「太可笑了,她簡直比我還可悲,自己沒有兒子,非要奪別人的兒子,到頭來,竟然將自己女兒的兒子當成親兒子養,報應,這都是報應……」
林氏全無理智,誰也不知她這些話是因為心疼外孫,還是真的將崔涵當做了自己的兒子,若是前者倒也罷了,若是後者,那她簡直走火入魔了。
信芳和慧芳見她跌跌撞撞地狂奔,連忙喚著「夫人」跟了上去,謝堅見狀,又給兩個翊衛使眼色,翊衛跟在她們之後,不多時消失在了小路盡頭,但人雖消失了,林氏的哭喊與自語還隱約傳來。
不過片刻,跟去的翊衛回來報信,「大人,林氏找到了崔涵,將崔涵抱著不撒手,一時喊崔涵,一時又喊崔婉的名字,依小人看,她好像……好像瘋了……」
張氏聞言慘笑一聲,崔慕之聽見這話,卻好像鬆了口氣似的,他適才被林氏扯亂了衣襟,此刻才平復下心境,緩緩地將襟前褶皺撫平。
謝星闌眉頭微蹙,「讓府里下人去請個大夫吧。」
翊衛領命而去,這時崔慕之開口道:「龍翊衛要查也好,待確定當年並無命案,這事便也算了了,但既然和崔婉與薛銘的案子無關,有些內情,便不必寫在你們的公文之上。」
謝星闌眼露譏誚,「崔世子難道還想捂悠悠眾口嗎?」
崔慕之臉色難看得厲害,這時翊衛帶著羅明程去而復返,他手中捧著一本手抄文冊,一邊遞給翊衛一邊解釋道:「這是在下行醫之時記下的各種病理藥理,小公子的病,我記在第十八頁,大人可以前後看,每一次遇見病狀,我都會寫下何年何月何日,還會寫病患症狀以及疑難之處,小公子那裡我雖然未寫名諱,但他剛生下四日,以及當時的病況,我都記得十分詳細……」
這本手稿已經泛黃,謝星闌翻到頁數,見果真是羅明程說的那般,寫得十分詳盡,甚至他還做了診斷,推測孩子活不出五日,而前後記載,皆是其他患有重症的病患,前後時間也按次序而來,並不像是精心準備的偽證。
秦纓也在旁看得清楚,待看完一切,她不由向張氏投去憐惜的目光,張氏顯然也聽得明白,她心知自己的孩子的確早就夭折了,神色更為悲痛,秦纓心底沉若千斤,一時不知是揭露內情好,還是就維持此前的表象來得好。
謝星闌將文冊還給羅明程,待他退下,他沉沉道:「他的證詞為真,待去埋葬孩子的地方找到嬰孩的屍骨,這宗疑案便算定了,你節哀吧。」
張氏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謝星闌吩咐謝堅,「找兩個人讓嬤嬤帶路,確定屍骸是否是夭折幼兒,若是無錯,便帶回來交給他母親吧。」
崔慕之只怕再出差池,讓此事鬧得人盡皆知,於是也吩咐親隨,「你也跟去看看。」
夭折的孩子到底是崔家的親骨肉,謝星闌也未多說什麼,這時,底下下人來稟告,說崔晉醒了,崔慕之見狀只得去見崔晉。
他一走,張氏也被扶進偏堂歇息,這屋外,便只剩下了謝星闌和秦纓二人,謝星闌見秦纓悶悶不樂,便道:「你又找到了一出真相。」
秦纓嘆了口氣,「但對張姨娘來說,這真相太過誅心。」
謝星闌卻不以為然,「難道一輩子疼愛別人的孩子就更安心嗎?還是個看得見摸不著的孩子,更何況,堂堂忠遠伯府有違倫常的醜事這樣多,便該令這些醜事曝在天光之下,也叫世人好好看看這些簪纓世族是何等齷齪不堪。」
秦纓唏噓道:「的確不該讓那麼多人蒙在鼓裡,但崔涵年幼,如今這個世道,他以後必定受不少非議,還有薛家,若知道他是薛銘的孩子,只怕不會善罷甘休。」
謝星闌沒什麼表情的道:「那就是他們的事了。」
秦纓搖了搖頭,「罷了,至少真相不是林氏謀害無辜幼兒,那才最令人痛心。」她又去看謝星闌,「你可會將此事記在龍翊衛卷宗上?」
謝星闌眉峰微揚,「你覺得呢?」
秦纓坦然道:「我覺得你不會——」
謝星闌眼底閃出一絲意外,面上卻平靜道:「我與崔氏不睦,這事若記在卷宗上,到時候必定會令朝野皆知,還會是崔氏難以抹去的污點,大家都知道我是睚眥必報的人,何況這本就是他們的做下的事,又有何不能寫的?」
秦纓搖頭,「細論起來,你眼下與崔氏沒有那般深仇大恨,且這些深宅內苑之事多牽涉婦孺幼兒之輩,你當不屑以此為矛。」
謝星闌適才被崔慕之要求之時,本來已經打算好了反其道行之,要鬧大到讓長清侯府也牽連其中,可沒想到秦纓此時竟如此說,他心底那點兒反骨勁兒莫名消解,更有種欣然舒泰之感,但他忽地皺眉:「你莫不是想幫崔慕之求情?」
秦纓無奈,「這哪跟哪啊,這案子牽扯出這樣多崔氏的醜事,我若為了他,豈不是一開始就應該置身事外?若崔慕之知道我做了這樣多,只怕要恨我才是。」<hr>
Tips: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
<span>傳送門: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