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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清芷俯下身來,勸道:「父親莫要說話了,眼下養病要緊。」
話音還未落,只聽兩道腳步聲從隔壁快步而來,眾人回身看去,便見劉乾和衙門長史到了門口,劉乾指間捏著一物,直問道:「縣主,您快看看,是否是此物?!」
血污已被清洗殆盡,楔形玉碎在秋陽之下流光閃爍,秦纓瞳底一亮,「是,正是此物!」
她接過玉碎給謝星闌和宋啟智看,宋啟智看完,目光一銳,「既是如此,那殺人真兇必定是謝星麒無疑了,謝星麒,你還不老實交代!案發當晚到底是怎麼回事?」
謝星麒癲狂的神色一僵,筆挺的背脊驟然坍塌,人都似老了五歲,他眼底光彩一寸寸暗滅,待想到那晚情形,慘烈地嗤笑了一聲,「當晚……當晚我本未存殺人之心的,祖父疼愛我,我又豈是無情無義之人?我……我只是知道承伯出城去庵堂後,想去探探虛實,可我沒想到……沒想到祖父把什麼都猜出來了,他說母親已經喝了許久補藥,卻未給父親喝過,這哪裡是什麼試藥,分明是母親在外有了姦夫,他告訴我,說他查清一切,會懲罰母親和岳齊聲,岳齊聲活不了,母親也休想再留在府中,但此事與我無關,不會牽累我……」
秦纓眉頭大皺,「他如此回護你,你還下得去手?!」
謝星麒眼泛淚光,痴痴道:「是啊,祖父護著我,沒遷怒於我,亦未想到母親不僅偷情,其實連我也非謝家之子,可是……可是一旦母親和岳齊聲被揭破,那些陳年舊事又如何隱藏得住?我求祖父,求祖父相信母親,可祖父活了一輩子,什麼都見過,哪裡會信我?見我執迷不悟,祖父大怒,某一刻,他忽然問我,是不是我早就知道?」
謝星麒眼底閃過一抹狠色,「我說不出話來,祖父一看,便明白我是知情的,他不斷問我何時知曉,為何幫著隱瞞,問著問著便病發了,他捂著心口要去拿櫃閣上的藥,可手不穩,藥瓶掉在了地上,又滾到了我腳邊,看著那藥瓶,我忽然意識到,如果祖父死了,那豈非再無隱患?我撿起藥瓶,並未遞給他,他踉蹌來搶,還未搶兩下,便跌倒在地,也是那時,他一把扯斷了我的玉佩絡子,玉佩墜地,摔成了幾塊……」
謝星麒想到那夜,仿佛看到謝文舜掙扎著哀求,他深吸口氣,滿眼淚光笑道:「他扯著我的袍擺求我,我又怕又慌,不住地後退,直等到他再無聲息,才著急慌忙將藥瓶放遠些,又將玉碎撿起,布置了房門從內落閂的模樣,我回房後心狂跳,那時我並不知道玉佩缺了一塊,只等天亮檢查時,才發現有一片玉碎未撿回來。」
謝星麒看向眾人,連他自己都覺荒誕,「那時天色大亮,他們已發現祖父出事,我心想,一旦看到那枚玉碎,便一切都要暴露了,因此我是懷著必死之心到的祖父院落,可我沒想到,那枚玉碎竟然不翼而飛了,他們給祖父淨身更衣,裝殮入棺,所有人進進出出,沒有一個人看到那枚玉碎,我曾想著,或許那玉碎,是被誰踩在鞋底帶出去了,我那時高興極了,連老天爺都在幫我,我、我真未想到是祖父——」
宋啟智聽得唏噓無比,「你害死了他,但他彌留之際發現你留下的鐵證,知道藏在哪裡都有被發現的風險,便那般憑空吞進了腹中,只為了護你周全。」
謝星麒猛地閉眸,淚珠終於漣漣而下,「我沒想到,我真的沒想到……我本不想讓他死的……」
說至此,謝星麒又忽然睜眸,愧疚在他面上快速消散,他道:「他如此做,不就是因為我是謝家長孫嗎?他做這些,不是為了我,是為了謝家,是為了我這長孫身份!他和父親一樣,將孫兒看得千金之重,卻不知,謝家這一輩,根本沒有男丁之福!」
陳情至此,謝星闌忽而道:「你是何時知道你不是謝家血脈的?」
謝星麒下頜微抬,「三年前——」
說至此,他又恨恨看向林氏,「我早就發現母親對岳師父格外尊敬,起初令我去隔壁府中學武,也是母親攛掇父親,父親看不起武將,卻經不起母親吹枕邊風,便叫我去隔壁,好歹學個防身之術,我興致寥寥,可母親卻將岳師父誇得天花亂墜,三年前的中秋,母親去白雲觀上香,當時我與友人在附近,知道母親去了,便想去接了母親一同回家,可我去了禪院才得知她們用了障眼法,只為了與岳齊聲私會。」
謝星麒冷聲道:「我得知一介卑賤武夫竟污了我母親,自然不想叫他活命,母親看我怒極,這才道出實情……」
謝星麒垂眸,神色痛苦起來,「原來我根本不是謝家之後,我那時害怕極了,後來見母親瞞著我父親這麼多年,這才漸漸安心,我原想著,既能瞞住,那便瞞一輩子,只要不露蹤跡,我便永遠都是謝家六公子……」
見謝星麒如此自述,那老者又忍不住道:「紙包不住火,你母親瞞了你父親多年,那是因為他蠢,這、這真是謝氏奇恥大辱,眼看你們府上這些年漸漸起復,你父親尾巴要翹上天去,可沒想到竟藏著這等醜事!這傳出去,我們謝家在江州還如何立足?!」
宗親們紛紛附和,謝正襄聽得兩眼翻白,似又要吐血,這時那老者又問謝正彥,「老五,你當真不知此事?他可是你們府上的武藝師父!」
謝正彥坐在輪椅上,面上也是一片灰敗,他輕咳著搖頭,「不知,真不知情。」<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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