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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聞聲色變,施羅卻不惱,「侯爺所言在下明白,但供奉阿贊曼,也可同你們供奉佛祖一個道理,只以供品便可,只是……那些號稱靈驗的菩薩天神,又有幾個真的能令人得償所願呢?若誠心不足,再良善的神明,也無法渡劫渡難。」
見杜巍面色不快,施羅又誠懇道:「陛下,南詔與大周非同部族,南詔以此供奉,只為表明誠心,絕非要令諸位也信奉阿贊曼,這尊神像被我們供奉多年,只消將其立於明堂,香燭不斷,便可佑一方安泰,南詔只望周皇室鶴壽延年。」
異族神明,自是叫人半信半疑,但能進獻這樣寶貴的神像,確可證忠順之心,貞元帝眉眼和煦了幾分,「此神像重逾千斤,只從南詔送來大周便十分不易,你們有心了,此寶物朕收下,先供在未央池中,就安置在千華堂內吧。」
施羅聞言頓生感激,眉眼微松,似卸下了心間大石,他重新落座,舉杯相敬,貞元帝遙遙相應,宴上復又一片觥籌交錯。
秦纓對神像並無興致,卻見秦璋看著阿贊曼若有所思,秦纓疑惑道:「怎麼了爹爹?」
秦璋嘆氣,又低聲道:「這等異族神明,多少帶著邪性,也不知會否帶來不吉,這施羅嘴上說的好聽,可還真不如直接送來萬兩黃金為好。」
秦璋修道,自是介懷,秦纓也覺施羅所言阿贊曼之神奇尚待考證。
她未多言,目光一轉,卻見阿依月似覺周酒味道極好,竟一杯接著一杯連飲,沒多時,她雙頰紅似雲霞,一雙眸子也濕漉漉泛起水光。
某一刻,她忽然望著席案上的燒過半的燈燭道:「自君之出矣,紅顏轉憔悴。思君如明燭,煎心且銜淚①……」
李琨就坐在她對面,便道:「本以為兩位殿下和公主只是周話說的極好,卻不想公主還會此詩?」
李玥不解道:「二哥也知此詩?」
李琨看著阿依月,「此詩乃前朝舉子所作,是說女子思念郎君,內心備受煎熬,流傳度並不高,我曾在一本坊間詩集上看過。」
蒙禮這時道:「阿月,你要醉了。」
阿依月似是不服氣,直身道:「大周詩詞博大精深,很有妙趣,我在南詔之時,專門收集大周的詩詞本子,還有話本,如此才學得一口周話。」
崔德妃坐在皇后席旁,笑道:「公主既然喜歡大周的詩詞,不如往後留在京城,專門為你請一位夫子教你?」
阿依月唇角微抿,似明白這個「留」含義深刻,面上遲疑的很,但很快,她將酒盞一放道:「我喜歡大周,我願意留在此,留一輩子都好。」
「阿月,不得胡言——」
施羅也看出她有了醉意,可阿依月聞言只看向他道:「哥哥們的祈望自然便是我的祈望,不是嗎……只是……」
她話鋒一轉看向貞元帝,「只是我們進獻了阿贊曼,南詔國中便失了庇佑,陛下可能想想法子,讓南詔不再為水患所禍?」
阿依月清亮的聲音震得殿內一靜,一時所有人都看向了貞元帝,施羅和蒙禮此時也未攔阻,似也想聽聽貞元帝是何答覆。
貞元帝淡笑,「南詔水患,確令朕也十分憂心,你們此番來京不易,先多住些時日,朕或許能為你們尋到解困之法。」
此言雖含糊,倒也給了希望,阿依月不敢多言,一時規矩起來。
宴過三旬,殿外響起了簌簌之聲,太后離宮時久,此刻困頓道:「哀家真是不經事了,這會兒便眼皮打架了,皇帝,眼瞧著下雪了,哀家便先走一步。」
貞元帝忙站起身來,「恭送母后——」
眾人跟著起身禮送,待太后披著斗篷行至門口,殿門一開,外頭果然朔雪紛揚,侍婢們前呼後擁著將太后送走,鄭皇后憂心道:「雪下的大,陛下,我們也早些回宮吧,雪大路滑,又是在園子裡……」
夜宴已酣,貞元帝也不留戀,「罷了,今日便散了吧,琨兒玥兒,你們送他們回館閣。」
帝後與宮妃們起駕離去,其他朝臣命婦們也紛紛退走,秦璋懶得與人爭路,出了殿門在西側廊道上躲雪,秦纓站在一旁,只見謝星闌在人群之中一閃便沒了影,竟不曾往她這裡看上一眼,秦纓心間漫出絲古怪,眼前的園林雪景都失了韻味。
南詔使臣皆住在未央池中,阿依月走出殿門,望著漫天紛揚的大雪,卻也朝西邊來,這不是回館閣的路,可急壞了侍從,蒙禮見狀道:「沒事,她隨性慣了,跟著她,讓她玩會兒雪吧,我們先回去便是。」
蒙禮一行往東離去,阿依月卻沒來秦纓所在的廊道,而是徑直往積雪的中庭而去,她沿著雪地往西北走,口中念念有詞,沒多時,傳來「啊」的一聲驚叫。
秦纓嚇了一跳,隔著綠樹,卻看不清她怎麼了,便道:「爹爹等我,我去看看。」
秦纓沿著她腳步往北走,沒多時,便聽見阿依月的輕喝——
「月亮是南詔神物,在你們大周,一個小小宮婢,也敢叫這個名字?你們周人說話好不敞快,連你也不叫我如意——」
秦纓快走幾步,便見阿依月帶著侍婢站在一株梅樹旁,她一把抽出腰間的軟鞭,抬手就朝地上跪著的兩個宮婢抽去,一個侍婢痛叫出聲,另一人卻瑟縮著肩膀一聲未出,秦纓連忙道:「公主且慢——」
阿依月停了手,回頭見是秦纓,眉頭高高挑了起來,「是你!」<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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