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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星闌下意識道:「那三人是——」
貞元帝牽唇,「這三人身份自也是絕密,除定北侯和兵部尚書並侍郎知曉外,信國公都還不知,鎮西軍中裝備此火器營,也是明歲之事了。」
謝星闌腦海中一片雜亂,正要疑問,貞元帝忽然道:「你這兩月辦差頗為務實,朕還聽聞,你將手底下的武侯們也操練的不輕。」
謝星闌道:「金吾衛護衛京城安寧,自不該懈怠。」
貞元帝微狹眸子看他,良久問道:「能入金吾衛的,多半為富家子弟,你做這些,也不怕將滿京城的人都得罪光了?」
謝星闌斂著眉目,「微臣不怕樹敵。」
貞元帝無奈嘆了口氣,「倒有些像你親生父親了,也似你養父,你們謝氏一門到底是百多年的家風。」
頓了頓,貞元帝又道:「你今歲一過,要二十二了吧?」
謝星闌抬起頭來,「正是,陛下有何吩咐?」
貞元帝笑,「吩咐?朕吩咐你該成婚了,你可聽嗎?」
謝星闌眉尖一簇,顯是從未想過此事,貞元帝便道:「你與好幾家生過事端,要求娶高門貴女也是不易,不過只要你開口,朕可為你賜婚,你可有鍾意的女子?」
謝星闌眉目垂得更低了,「微臣尚未建下功業,不敢想成婚之事。」
貞元帝無奈搖頭,「朕瞧你是清心寡欲的緊了,男子漢大丈夫,雖不該耽於兒女情長,但朕只怕你耽誤了自己,高門士族的女兒家,都沒有留過雙十之齡的,你再不抓緊功夫,更無人願嫁你。」
謝星闌頭也不抬道:「臣尚無此心。」
貞元帝嘆了口氣,「罷了,兒女小輩之事,朕也不逼你,看你安心當差,朕也頗為欣慰,朕一早便覺你成就當在你養父之上,往後繼續盡心些吧。」
謝星闌恭敬應諾,貞元帝又將公文遞給黃萬福,吩咐道:「你既然知道了內情,這些朕心裡有數的帳,便不必查了,如今南詔使臣尚在京中,先以此事為重,前日早朝之上,重臣又反對與南詔聯姻的,也有頗為贊同的,卻未見你開口,你如何想?」
謝星闌抬頭看來,「臣以為,與南詔聯姻,有利無弊。」
貞元帝瞭然,「那你以為,阿月與哪位皇子為妃才好?」
謝星闌想了想,「若按年歲,與二殿下為佳,若論性情,倒是與五殿下相合,全看陛下如何決斷。」
貞元帝點了點頭,「也罷,朕再琢磨琢磨,若無別事,你退下吧。」
謝星闌行禮告退,出門便迎上謝堅好奇的目光,見他面色不佳,謝堅輕聲道:「公子,陛下如何說?可要咱們拿人了?」
謝星闌沉聲道:「不必查了。」
「啊?」謝堅驚愕難當,「為何?這等混餚視聽的帳目陛下也認?」
謝星闌未言語,只腳下步履如風,待出了第一道儀門,他才問道:「定北侯回京城,帶了多少人馬?」
謝堅道:「據說大大小小的軍將,帶了有十七八個,還有兩百人馬的衛隊,如今都駐紮在城外神策軍大營里。」
謝星闌凝聲道:「去將這些軍將仔細查一查,看看有誰是懂鍛造銅鐵器物的,仔細些,莫要露了行跡。」
謝堅一聽便知此事非同小可,立刻應下。
主僕二人一路快行,待出宮門上了馬,謝星闌一邊揚鞭一邊看向未央池方向的御道,便見雪泥之上蹄痕交錯,車轍卻只有一道,顯然離開的馬車尚未回程。
深冬時節,天黑的極早,酉時還未至,天色便暗了下來,謝星闌先打馬回了衙門,至酉時過半回府,出門時,又往衙前的長街上掃了兩眼,待回了將軍府,便覺心腔子裡窒悶的越發厲害。
謝堅與謝詠察覺出他心境不佳,大氣兒也不敢出,謝星闌去佛龕上了炷香,又在書案之後坐了片刻,眼見外頭無星無月,一片漆黑,終是忍不住道:「把前次的袖箭找出來,送去臨川侯府,若秦纓還未歸,便等她歸來親手交給她。」
謝堅憋了半晌,此刻終於長出一口氣,「是,屬下這便去!」
謝堅進庫房一陣摸索,沒多時便捧著錦盒離去,他一走,謝星闌心底反倒越是不定,沒多時,他將從江州帶回京的夜宴圖打了開。
謝正瑜畫了半輩子《陸元熙夜宴圖》,只從技藝精進程度,便可得見他勤勉修學的一生,謝星闌一次打開了三幅畫卷,皆是謝正瑜入京後所作,此時他的畫技雖已十分精湛,卻也能看出些許差異,但此時的謝星闌,卻無心分辨細枝末節。
案上的油燈炸響燈花,謝星闌問:「什麼時辰了?」
謝詠道:「回公子,已經二更天了。」
謝星闌目光一利,仿佛能穿透畫紙,從安政坊去長樂坊僅需兩炷香的腳程,若縱馬疾馳,則更快,但謝堅已經離府一個時辰,仍未見回來的影子,這只能說明,秦纓也尚未歸府,二更,什麼差事能耽誤至二更天?
《陸元熙夜宴圖》上人物眾多,背景故事亦是紛雜,旁人或許不懂,但謝正瑜畫了一輩子的名畫,謝星闌自然所知頗深,他正覺心緒不佳,又一眼看到了畫上那眉眼含情的紅裙舞姬秋苓與青袍狀元韓煜。
在流傳中,秋苓對韓煜一見傾心,次次宴飲都使出十八般舞藝引他矚目,後韓煜離京至蠻荒之地為官,她更不計勞苦追隨左右,最終,韓煜為她執著所動,衝破層層阻礙與世俗偏見,以正妻之禮與她修成正果。<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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