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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的道理說不通,但這一言卻是真,謝星闌雲淡風輕地,未做表態,眉眼卻敞亮了些,既並無殺嬰案,他自去將此前未補完的證供問完,秦纓見狀也不著急走,又在府中多留了個把時辰。
醒來的崔晉面白如紙,但聽聞真正的親生兒子早已夭折,而龍翊衛和崔家僕人去城外尋幼兒骸骨,他也拖著病體等消息,至於林氏發瘋之事,他漠然地置之未理。
出城的翊衛直到日頭西斜才回來,謝星闌和秦纓在前院等候,崔慕之也趕了出來,便見眾人帶回來一個小小的箱籠,翊衛道:「骸骨已經找到了,小人看了,那骸骨不到尺長,的確是剛生下來沒多久的小孩子才有的骨頭,應當無錯,墓園的主人小人們也尋到查問了,的確和伯府嬤嬤說的一樣,是三年前正月里買的墓地。」
翊衛如此稟告,那這樁疑案便徹底清楚了,謝星闌不做為難,只讓崔慕之將骸骨帶走,而他問完了證供,也該回衙門定案,他與秦纓相攜而出,待走出伯府大門,仍吩咐謝堅送秦纓歸府。
等上了馬背臨揮鞭時,謝星闌又不放心地叮囑道:「你今日歸府後莫要外出走動,明日一早,我接你去金吾衛衙門。」
伯府門內,本打算與謝星闌再做交涉的崔慕之腳步一頓,沉鬱地皺緊了眉頭。
第26章 護她
酉時初, 謝星闌從金吾衛衙門出來,過御街至宣武門,遞腰牌後等了兩炷香的功夫, 便見黃萬福身邊的兩個小太監出來迎他。
進了宮門,小太監在前引路, 徑直往宣政殿而去,大周立朝百多年,在豐州之亂前, 國力強盛,萬邦來朝, 因此這皇宮也建造的氣象森宏, 巍峨闊達, 宮道悠長, 高高的宮牆擋住人的視線,抬頭時,只能看到巴掌大的一片暮雲, 愈發叫人自覺渺小如螻蟻。
到了宣政殿前,黃萬福笑眯眯候著,「陛下忙了一日, 眼下正用晚膳, 勞欽使稍候片刻。」
謝星闌自然應是。
宣政殿建在高台之上,赤紅丹墀下, 是大朝會時文武百官跪拜行禮之處,謝星闌遠目看過去, 仿佛能想像帝王站在殿前受萬人朝拜時的情形, 九五至尊,天授權柄, 而他們,所求的不過是距離丹墀近一點,更近一點。
喧囂的秋風呼嘯而過,將謝星闌衣角的金線獬豸紋吹得獵獵翻飛,他眼底波光明滅,而後神容極淡地撇開了目光。
等了一炷香的功夫,裡面才響起腳步聲,幾個小太監捧著食盒魚貫而出,經過謝星闌身前時,他聞到了一股子淡淡的辛辣味兒,京城王公貴族,佳肴多以鮮香為美,但十七年前的豐州之亂,貞元帝帶領文武百官逃難至豐州,卻被豐州民俗侵染,一年多的時間,貞元帝率先愛上了豐州辛香麻辣之味,回京多年仍未生厭。
「謝欽使,陛下請您進去。」
謝星闌撫了撫衣袍,緩步進了殿門,目光一抬,便見貞元帝著一襲素白道袍,正在窗前矮几上品茶,他斂眸上前行禮,又從袖中掏出崔薛案的奏摺遞給黃萬福。
貞元帝李謖十六歲登基,如今還不至不惑,他人生的濃眉深眸,英武俊逸,再加上天子威嚴,哪怕未著冕服,也是通身的迫人之勢。
接過奏摺,貞元帝掃了謝星闌一眼,見他低著頭站得端端正正,貞元帝輕嗤道:「琨兒回來已經稟告給朕了,說你此番案子辦得十分漂亮,說吧,想要什麼賞兒?」
謝星闌忙道:「都是微臣份內之事,且破案多有雲陽縣主之功,微臣不敢討賞。」
貞元帝未曾接話,只看他奉的摺子,謝星闌眼風輕輕地落在貞元帝身上,只看了一瞬,很快又垂眸屏息。
貞元帝登基時只有十六歲,他啟用寒門士子,倡導簡樸之風,又重用金吾龍翊衛整治朝中宿弊,尤其以整治貪腐為重,不到三年,朝野百官對其俯首帖耳,坊間百姓也盛讚他為明君,年輕的帝王得此政績,自然志得意滿。
他心中野心宏圖極大,也是在那一年,他大刀闊斧削藩,但他沒想到,正是這削藩之舉,差點令整個大周國運將盡,豐州之亂持續一年半,使得國力內耗,天下兵馬也四分五裂,一晃十七年過去,貞元帝雖算得上勵精圖治,可大周仍是江河日下。
但謝星闌最想不通的是,貞元帝分明最看重鄭皇后的嫡出二皇子李琨,可前世,他最終選擇了哪一方面都平庸無奇的五皇子李玥為儲。
貞元帝看的很快,「所有案情都清楚了?」
謝星闌忙道:「還有些細微末節,尚需幾日功夫查證,此外,忠遠伯府還有一事,微臣並未寫在奏摺之上——」
貞元帝看他,謝星闌斂眸道:「崔薛二人有私情之後,崔婉曾秘密誕下過一個孩兒,被伯夫人林氏養在外,後來忠遠伯妾室生下一子未足月便夭折,林氏便將崔婉的孩子替換了那個庶子,如今養在伯府的庶子崔涵,其實是崔婉和薛銘之子。」
貞元帝濃眉一皺,旁邊黃萬福也倒吸一口涼氣,見貞元帝表情不好看,黃萬福嘆道:「真是從未聽過這樣的污糟事,老奴未記錯的話,這個庶子,是忠遠伯唯一的兒子,那伯夫人難道還想用這個孩子襲爵?」
貞元帝將奏摺往案上一放,陰晴不辯地問:「怎不寫在奏摺之上?」
謝星闌道:「換子之事,傅靈姐妹並不知曉,崔薛二人當日陷害傅珍,也並非是傅珍知曉了此事,因此無論從殺人動機,還是涉案人證來說,這孩子都與殺人案無關,是以微臣並未寫入奏摺,但此事太過駭人聽聞,還與伯府承爵有關,微臣自當向陛下稟明。」<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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