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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你在天上過得好不好?我給你誦的經文,你都聽到了嗎?侯府一花一木都未變,我亦每日都在惦念你,總在想,你若是還在我身邊,那又是何種光景……」
秦纓本只覺哀戚,但聽著秦璋所言,眼眶卻驀地紅了,鼻尖也陣陣發酸。
「我記著你的話,好好愛護纓纓長大,她從前被我寵壞了,但今歲的長進,你在天之靈可曾看到?你可憐她辛苦?我也不捨得,但只要她高興,我便什麼都能為她做……」
秦纓再也忍不住,眨眼間臉頰便濕了一片,秦璋撫了撫她發頂,又將今歲府內事,絮絮叨叨講來,一直等燒完祭文,秦璋才道:「給你母親磕頭,去馬車上暖著,我再與你母親說會兒話。」
秦纓應了,鄭重磕三個頭,又一步幾回眸地出了陵園。
回到馬車上,白鴛安慰秦纓,「縣主別傷心,公主殿下有侯爺這樣的夫君,有您這樣的女兒,在天之靈也會安慰的。」
秦纓抹了把眼角,從未如此真切地覺得自己屬於這個世道,她掀簾望著陵園小道,足足兩炷香的時辰之後,才看到秦廣扶著一臉沉重的秦璋走了出來。
秦纓忙跳下馬車迎上去,「爹爹——」
被秦纓扶住,秦璋苦笑了一聲,「爹爹老了。」
祭奠亡妻,為夫君者,並非一定要行跪禮,但秦璋卻格外虔誠,秦纓心底動容,「爹爹老當益壯,只是今日太冷了,爹爹當心受凍。」
上了馬車,秦璋緩緩吁出口氣,看著秦纓雖覺欣慰,可眼底深處,卻攏著一抹化不開的陰雲,想沉浸在哀思中難以自拔,看得秦纓愈是心酸。
馬車歸程,秦璋比來時更沉默,行至半途,秦璋道:「以你母親名義設的粥棚今日開張了,你可想去看看?」
秦纓連忙應好,秦璋一聲令下,其他僕從先行回城,他們帶著幾個護衛往城南行。
雪覆四野,臨川侯府的粥棚就設在西南城牆外,秦纓一行到時,便見粥棚之前已排起了長龍,衣衫襤褸的婦孺老少捧著粗瓷碗,正等著棚子裡的一口熱粥。
聽聞家主來了,開設粥棚的管事上前應話,「有從西北來的流民,沒有正經營生,便靠著乞討過活,咱們府上的粥棚算是解了他們燃眉之急,還有附近村裡的窮戶,沒有足夠的米糧過冬,便也來討粥吃,我們的粥棚每日可供三百人的份量,今日還可支撐,明日消息傳開來的人多了,怕是不夠,不過早上咱們開了棚後,又有幾家也在旁邊搭棚子。」
管事看向秦纓,「有陸太醫家、定北侯府家,還有謝將軍府。」
秦纓有些意外,「他們也來了。」
管事笑道:「往年城中富貴人家也常施粥的,今年咱們起了個頭罷了,眼下雪災不輕,後面應該還要多,就是不知道會否杯水車薪,適才還有從豐州來的呢,說那邊每日凍死百人,很是駭人。」
秦纓心腔窒悶,秦璋道:「明日看看情形,若是不夠,便再贈百人口糧。」
管事連聲應下,秦纓本想上粥棚里幫忙,可眼風一晃,卻見一道熟悉的身影從城門方向走來,秦纓上前兩步,「岳靈修——」
走在隊伍里的岳靈修一愣,待看到是秦纓,立時大喜,「縣主!」
岳靈修一路小跑過來,對父女二人見禮後一臉喜色道:「縣主回來多日,小人本想上門拜訪,卻又怕叨擾了縣主,未想在此遇見!」
秦纓看了眼不遠處站著的四五衙差,「你這是要做什麼?」
岳靈修笑意一散,沉聲道:「今歲天氣太冷了,前面官道旁凍死了人,有人報官,我們是去勘察現場的,小人跟去看看是否真是凍死。」
秦纓擰眉,「竟是如此,那你快去。」
岳靈修應好,又看著那領頭之人道:「那是我們衙門新來的捕頭儲明安,那小人便先去了——」
等岳靈修回到隊伍,秦纓與秦璋都憂心忡忡,秦璋道:「多半是病弱流民,死了無人收斂,若再來幾場大雪,京城也是要遭災了。」
天色已暗了下來,秦璋不欲在城外久留,「好了,咱們回去吧,要天黑了。」
與管事辭別,等馬車入城門時,便見長街上已次第燃起燈火,沿著御街一路往北,行至繁華坊市,仍可見珠簾繡幕人頭攢動,亦可聞絲竹樂舞之聲,秦纓倏地放下簾絡,莫名生出幾分割裂之感。
馬車入長樂坊,眼看著到了侯府門前,秦璋卻忽然「咦」了一聲,「宮裡的人。」
秦纓朝外張望,見領頭的是個面熟的小太監,常跟著黃萬福在崇政殿伺候,她心頭一跳,莫名生出了兩分不祥之感。
馬車停穩,父女二人剛下來,那小太監便上前來,「侯爺和縣主終於回來了,縣主,陛下召您入宮,正等著呢——」
秦璋蹙眉,「這麼晚了,所為何事?」
小太監面色緊迫,「宮中出事了,等縣主入宮便知道了,事關重大,還請縣主快些——」
御令不可違,秦璋只好放人,叮囑秦纓幾句,目送她上了馬車。
沈珞馬鞭輕揚,馬車朝宣武門一路疾馳,等到了宮門外,便見宮城已然宵禁,但見到小太監拿著的腰牌,禁軍立刻放了行。
「公公,到底出了何事?今夜不是為南詔使團踐行嗎?」
穿過黑嗡嗡的門洞,秦纓到底忍不住,跟在旁的白鴛一臉膽戰心驚,亦焦急地等著小太監回話,公公腳步如風,「死人了,您到地方就知道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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