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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氏回了一趟娘家,許家疼她至深,可奈何家中權勢卑微。
舅舅見家人被欺辱,不禁上門尋個說法。
卻被姜家人打斷了腿骨送回來。
許氏回府三日,夜夜噩夢纏身。
第三日,她便道,要出家為溫家祈福。
許家眾人抱頭痛哭。
老太太更是抱著女兒落淚不止。
卻見得女兒日漸消瘦,精氣神越來越差,最後只得親自送她離家。
許氏出家那日,她捧著小魚兒的臉道歉。
「爹對不起你,娘也對不起你。」許氏催然淚下。
「娘是被休的棄婦,即便你舅舅舅媽,外祖母沒有任何怨言,娘卻是不能拖累他們的。」被休的婦人,若回娘家,是會影響娘家後代親事的。
她也被愧疚折磨的日日難安,唯有寺廟能讓她短暫的歇息。
也能不牽連許家。
「母親,不是你的錯。是命運的錯。」
「是命運弄人。」小魚兒苦笑一聲。
「女兒不委屈。」這輩子最委屈的是許氏。
許氏捧著女兒的臉,痴痴道:「情字傷人,魚兒,永遠不要沉迷情愛。溫明玄……他不是良配。」許氏,終究說出了這句話。
她自小養在深閨,為了姜沐忤逆父母,為姜沐私奔。
到頭來呢?
小魚兒點了點頭:「母親,我都知道。」
「我已經拜託了你舅舅,你可以暫養在許家。」
小魚兒將許氏送進了寺廟。
回來陪著許家人用了一餐飯。
將外祖母哄睡後,就進了舅舅的書房。
再次出來時,天色已經快要大亮。
寶月幾個貼身丫鬟也留在了許家。
她獨自背著行囊,站在城門外。
直到天色漸亮,才瞧見一個青衣少年緩緩而來。
溫明玄站在城門下,與她錯身而過。
沒有任何情緒,沒有任何言語。
仿佛一個陌生人。
小魚兒也不說話,只跟在他身後。
溫明玄是男子,力氣大腳步快,小魚兒剛及笄,又生的嬌小,需要小跑才能跟上。
他一語不發。
她也不說話,只默默跟在身後。
小魚兒抿了抿唇,她說不清自己是什麼感受。
她什麼也沒做,可一切都因她而起。
姜沐以她的親事為由,與溫家牽連。
就連溫家被滅門,都與她的身份有關。
小魚兒沉默著跟在他身後。
天色酷暑,曬得她熱汗淋漓,大口喘著氣跟在身後。
溫明玄都不曾回頭看她一眼。
他一直走啊走,小魚兒便一直跟在身後。
直到第三日。
「悠然姨姨呢?你不帶悠然姨姨出門嗎?」小魚兒感覺不對勁,溫夫人如今瘋瘋癲癲,壓根離不得人。
溫明玄腳步一頓。
良久,才嗓音嘶啞道:「出獄後,我便去刑場收斂了族中所有人的屍骨。」
「好多屍骨啊,我這輩子都沒見到那麼多屍骨。」
「還有自縊的小叔,那麼驚才艷艷的一個人,到最後自縊而死。」
溫明玄語氣慢悠悠的,帶著幾分空洞。
「我帶著母親回到溫家。」
「母親找不到父親,找不到祖母,突然又開始大吼大叫起來。」
「我哄騙她,家人遠行去了。」
「她嘀嘀咕咕家人不帶她同行,還哭了一通。」
「後來,我將骨灰燒完,等待第二天撒出去。」
「那天夜裡……」
「她抱著骨灰,走入水中,結束了這一生。」
「我想,她是幸福的吧。能和家人團聚,應該是幸福的吧……」溫明玄語氣低沉,仿佛要將他壓垮。
小魚兒心頭一緊。
那個總是溫柔著想要當她娘親的姨姨,自盡了嗎?
小魚兒眸子輕顫,一滴熱淚滾下。
「你哭什麼?你該高興才是,溫家差點滅族了,九轉金丹你們也拿走了。你們該如意了啊?」
「你有什麼好哭的?姜世承服了丹藥,應該能成單靈根吧?你們姜家,終於要起勢了啊。」
「你該開心才是,你開心啊!你哭什麼!」
溫明玄怒吼道,眼神泛紅,猛地擦了她的眼淚,讓她笑。
「我當眾要與你退婚,我當眾讓你難堪,如今溫家沒了,你開心了吧?」溫明玄捏著她的下巴,瘋瘋癲癲的問她。
小魚兒眼淚只掉:「我沒有。我沒有。」
「哈哈哈……」溫明玄哈哈大笑。
一臉笑著一邊踉蹌著往前走。
「溫家做錯了什麼?溫家到底做錯了什麼?溫家滿門忠烈,我們沒有一句怨言……」
「最後卻斷送於小人之手。」
「姜家,姜家好樣的啊。陛下,陛下……溫家不甘啊。」溫明玄說完,便噗通一聲。
猛地倒在地上。
「溫明玄!」小魚兒衝上前去,見他面色蒼白,摸了摸脈搏。
脈搏無力,心如死灰,這是心死之兆啊。
人若心死,哪裡又還能活?
此刻天色漸暗,小魚兒費力的將他背起來,一步一踉蹌的尋村落。
「溫明玄,你堅持一下,我很快就找到大夫了。」小魚兒身形瘦弱,溫明玄又生的高大,她幾乎走一步晃一下。<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