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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大人一字一頓道。
沈大人環視一周,見此處已經聚集了許多人,沈大人拱了拱手對著眾人行了一禮。
中年男子雖然添了幾分歲數,但帶著幾分儒雅和沉穩。即便被戴了綠帽子,但第一個冷靜的下來是他。
「今兒沈某給眾位添了麻煩,沈某給大家道歉了。」方才兩方馬車堵住路,即便現在已經移到了邊上,眾人也圍在此處看熱鬧。
「大家散去吧,沈某謝過大家。」
沈家侍從挨個去道歉。
穗穗看了看,也跳下馬車:「大冤……呃,沈叔叔,我來幫你。」
穗穗一邊走一邊喊:「大家散了吧,大家散了吧,沈叔叔戴了綠帽子臉皮薄,大家散了吧。」
沈大人原本還覺她樂於助人,此刻腳下一滑,差點一屁股坐在地上。
沈大人:我可真是謝謝你全家。
哎。
可怕的不是他被綠了。
而是全京城都知道他綠了。
待穗穗勸走所有人,大理寺卿沈大人,被髮妻戴了綠帽子,已經傳遍了京城。
沈大人咬牙切齒:「謝謝穗穗姑娘。」
「沒什麼,這是你應該謝的。」要不是我,你這個純純的大冤種,還替別人養孩子呢。
沈大人身形一頓。
承恩侯府已經滿是憤怒的看著她。
沈大人深深的吸了口氣,將跌坐在地滿臉蒼白的夫人扶了起來。
「你我相識二十年……自認識你後,再不曾多看外人一眼。」他這一路走來,有無數人給他送嬌妻美眷,他從未動搖過一絲。
端莊婦人兩鬢間的髮絲垂落,顯得有些狼狽。
面上帶出一絲苦澀。
「你我成婚十六年,可這些年一直無子。母親總罵我是不生蛋的母雞,占著茅坑不拉屎,亦諷刺我商戶之女,攀上了你這顆大樹。」婦人苦笑一聲,面上毫無神采。
「我是商戶之女,那年落水,是你救了我。你那時已經考上秀才功名,是遠近聞名的神童。母親本就想將來替你娶一門有助力的髮妻,她從來就不喜歡我。」
「每日你上朝後,母親從不對我說話。」
「這十多年,我該如何熬。」
「你的官位越來越高,我的身邊總是各家各戶的世家小姐,只有我,格格不入。」
「成婚十六年無子,母親更是恨我至極。我受不了啊!受不了!!」
她知道,相公為她推了許多人送來的美嬌娘。
這也讓老夫人越發痛恨她。
痛恨她阻了沈家的子嗣。
痛恨她善妒。
婦人輕輕閉上了眼睛,眼淚從眼角滑落。
「是我負了你。」她從始至終都沒說出那個男人是誰。
「我我只想要個孩子……」那時老夫人催的厲害,她一時頭腦發麻,就留下了這個孩子。
正好,言嬌嬌給她賜了福,一切水到渠成。
沈大人眼眶發紅,看著那兩個咿咿呀呀朝著他伸手的兒子,心如刀割。
他在府上的時間不多,但每每下朝他從不在外逗留半分,都是急急忙忙回去陪妻子。
全京城都知道,他愛妻入骨。
「我為什麼不怨你?當年我兒救了你,自己沒力氣爬上岸,在水裡泡的只剩一口氣。你爹娘卻壓根不承認慶和救你,我為什麼不怨?!」
「那時家中貧困,連給慶和看病的錢都沒有。」
「他那時馬上就要入京參加會試,他才十四歲,大好的年歲啊。若考上,就是全大越年紀最小的舉人,甚至狀元!」
「就因為救你,命懸一線,那時相公走得早,我一個人將他拉扯大。沒銀子看病,你爹娘不承認慶和救你,不肯給一絲銀兩。兒子要死了,誰來幫我?!他在家中躺了三天三夜,靈堂都布置好了,棺材都備上了,他才喘過氣來。」
「我怎麼能不怨你?後來他耽誤了三年,十八歲才重新進京參加會試。遇到你,他耽誤了多少!」
「你那拎不清的爹娘,還時常上門打秋風,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偷偷給他們錢財。他們差點害死我兒,我沒生劈了她,已經是克制!」沈老夫人掀開馬車帘子,白著一張臉怒罵。
「為了娶你,他威脅我,不上京趕考,一直跪到暈倒!直到我同意!」
「這些年,他一直以為是你不孕,他甚至私下求我,這一生一世只要你一個,沒有孩子,也無所謂!他不會有通房,不會有姨娘,他這是剜我的心啊,沈家要在我手上絕後嗎!」沈老夫人哭出了聲。
「我怎麼不怨你?我恨你啊!沈家大好的前途,全都毀在你手上!那一年,若不是救了你,他十幾歲中狀元,前途無限。也不會被你娘家所拖累!」
沈夫人身形微微一頓。
輕輕握緊了手掌。
當年她被救上來後,她想要去謝恩人。
可那時沈家是個窮酸讀書人,是個死了相公的寡母將他拉扯大。
爹娘怕家中被訛上,將她關在屋內,不讓她出去。
她後來與相公解釋了,相公也原諒了她家。
但不知道,相公當初幾度危及性命,差點死了。
在一側的院長撫了撫鬍子:「他曾經落過水?可是冬日?」
沈老夫人擦了擦眼淚:「是,是冬天,那會兒正下雪。他寫字累了,出來走走,遇見她落水。將她救起來後,身上棉衣浸水,游不動了。撈起來的時候渾身青白,差點沒氣。那時受了凍,後來每到冬天就身上疼,年紀輕輕就落下病根。」她至今記得那一刻的絕望。<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