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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那宮女進來看到她和陛下在此該如何是好,霍汐棠心跳如雷,有種好像要被撞破奸.情的感覺,咬緊後槽牙就提起裙裾拔腿要出去。
她聽見身後傳來男人低沉的嗓音:「朕是有些難受。」
他後悔了。
他還是想將她留下,只要一想到出了這扇門,她知道燕舜是她幼時相處過兩年的小情郎,會不顧一切奔入燕舜的懷中,他便無法再維持冷靜。
他多難才盼到重來一次,又怎能重蹈前世覆轍,眼睜睜看著她再次選擇燕舜。
霍汐棠轉身離開的步伐一頓。
對先生的愧疚感,痛苦糾結在心尖紛亂跳躍,她知道她不該遲疑,她應該馬上出去,門外就是她未來的夫君。
可她怎麼忍心。
先生當初是為了救她才中了這求歡散。
她若現在轉身,便是選擇幫助先生。
霍汐棠猶豫不決,此時,厚重的殿門被緩緩推開,宮女提著宮燈進入,她身後顯然還跟著一個身形頎長的男子。
透過門縫,她能看見那男人身著太子服飾。
太子正在門口,只要門再推開一些,他便能看見她和陛下……
霍汐棠一咬牙,還是狠心地當做沒聽見那句話,快速跑了出去。
燕湛站在暗處,望著她慌亂離開的背影,唇角的笑意逐漸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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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寂寂,殿門被緩緩推開。
燕舜站在殿外,一雙晶亮黝黑的眼直勾勾望著從殿內裊裊婷婷走出的霍汐棠。
整整四年未見,他想過無數次重逢的畫面,或是新婚之夜,或是他得空了去揚州尋她,亦或是其他。
曾無數次的遐想,皆在這一刻徹底落實。
他總算見到他思念了那麼久的人。
「棠棠。」燕舜朝前一步,黑眸幽深含情。
霍汐棠出來時心神不寧,耳邊仿佛還迴蕩著方才陛下的那句話,他說他很難受,可她卻還是拋他出來了……
忽然這聲棠棠,令霍汐棠抽回混亂的心緒,她抬起頭循聲望去。
六角宮燈高懸,少年立於廊下,君逸傲然。
這張俊朗的面容,仿佛在記憶深處有熟悉的模樣。
見她面容怔怔似在回想,又黛眉緊蹙的模樣,燕舜擔心她不記得他了,又喚了聲:「棠棠,你不記得我了?」
他語氣帶著小心翼翼,有些委屈。
她怎麼能不記得他?她該跟他一樣,想念他四年才對。
少年的一聲聲棠棠,將霍汐棠塵封許久的記憶給帶了出來:「岸哥哥?」
她還未從先生是皇帝的驚愕中消化過來,誰能想到她推開門看到的未婚夫君竟是自己幼時的玩伴?怎會如此?!
霍汐棠臉色蒼白,被接二連三的衝擊,嚇得有些魂不守舍。
燕舜滿心滿眼都是他心尖上的小姑娘,控制不住靠近了些,嗓音溫柔:「棠棠,我實現承諾了。」
霍汐棠抬眸,「什麼承諾?」
「娶你。」
殿內,燕湛坐在書案後,骨節如玉的手指優雅從容地緩緩研磨,頃刻間硯台上的黑墨攪成一團,如他眼底的眸色那般濃稠。
少女的聲音軟軟儂儂:「我沒想到岸哥哥就是太子殿下……」
少年揚唇笑她:「現在知道了,可開心?我只是想給棠棠一個驚喜,望棠棠莫要與岸哥哥計較。」
他身受重傷失去記憶在霍府休養的那兩年,起初很是厭煩棠棠來接近她。
他當時失去了所有的記憶,不知自己是何人,是否被家人拋棄,陷入自我痛苦迷茫時,是那個小姑娘總是一次次闖入他的生命之中。
她總是笑著說,哥哥不記得了沒關係,你就當霍府是自己的家,也可以當棠棠的哥哥。
「哥哥是不記得自己的名字了?嗯——棠棠在湖岸邊撿回的哥哥,那就給你取名岸哥哥,哥哥可喜歡?」
那時他將臉撇了過去,不願搭理這個被家人嬌寵幸福環繞的小姑娘,他不屑她的憐憫同情。
他多番冷眼相待,本以為她會放棄,可她仍然不厭其煩地接近他,一次次在他耳邊勸他好好養傷。
岸哥哥。
小姑娘離開後,他輕輕念著這三個字。
他覺得他是喜歡的。
更喜歡從小姑娘口中念出這個稱呼。
霍汐棠輕咬紅唇,有些不知如何接話,岸哥哥是她幼時的好友,也是她親自救回來的人,來到長安,本以為要面對一個她從未謀面的陌生人,沒料到會是舊友,對她來說當然是很大的驚喜,她應該開心的。
可,前提是她與陛下沒有發生那些事。
燕舜久久沒有等到霍汐棠的答話,心裡有些不滿。這次的重逢好像與他所想不同,好似一切都是他的一廂情願。
難不成是棠棠不喜歡他了?
燕舜眉宇攏上的煩躁,俊臉在燈光下逐漸暗沉。
站在一旁看著的李福良心知這是太子不悅的徵兆,忙拉過太子說話:「殿下,您與顧姑娘四年未見,小姑娘家本就害羞,您突然給她這樣的驚喜,她一時不知做如何反應是對的,凡事要慢慢來。」
不可急躁。
可他伺候的這位太子殿下自小便是天之驕子,獨得帝後之寵,生性冷傲不羈,是個急性子,即使在自己喜歡的姑娘面前,也不知何為忍耐。
燕舜頓時大悟,遂對霍汐棠道:「不說了,宮宴快開始了。」<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