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頁
元荷這般篤定回答,霍汐棠也沒做多想了, 興許是後來陛下放她離開了。
霍汐棠起身下榻,依丹聽到了動靜也進來服侍盥洗。
坐在梳妝檯前,依丹給霍汐棠梳理髮髻,剛撩起她披散的烏髮,依丹登時被眼前的畫面嚇得張大了嘴巴, 驚愕道:「姑娘的脖子後頭怎麼這麼多紅點點?」
霍汐棠看不見自己的後頸,問:「哪呢?」
依丹便從屜子裡取出了一柄小銅鏡照出來, 透過反射,霍汐棠清晰看到了那些痕跡,她腦子空白了片刻,眼眸忽顫。
她連忙將自己的衣襟往下一拉,果然鎖骨處和胸口上方也有同樣的痕跡。
她不再是像從前那樣是什麼都不懂的天真小姑娘了,怎麼會不明白這是怎麼引起的,只要一想起陛下曾那樣在她身上留下這些印記,她是又羞又氣。
元荷已經取了藥膏過來,霍汐棠抿了抿唇,垂下通紅的臉,說道:「幫我抹點藥罷,興許是昨晚蚊蟲過多,赴宴回來的路上被叮了幾下。」
依丹也沒多想,只嘀咕一聲:「這蚊蟲可真沒眼力見,怎麼光往姑娘身上叮。」她扭過頭去看元荷的脖子,「元荷你昨晚也去了,你身上有沒有?」
元荷哪敢接這話啊,忙慌亂地搖頭。
**
今日清早英國公府的事傳了出來後,鬧得滿長安轟動,幾乎街頭巷尾紛紛在議論此事,原來當初前定國公夫人行為不端一事,竟全是英國公的第三女殷蘭月一手嫁禍栽贓,英國公得知此事後當即便大義滅親。
前定國公夫人沈從霜遭陷害背負了長達十六年的污名,得知真相的眾人唏噓不已。
一時間英國公教女無方,教出這般品性敗壞的女兒這件事遭百姓眾多斥責,所言絕非什麼好聽的話,甚至有人已經將殷蘭月的個人行為,上升到整個英國公府姑娘家的品性。
今日早朝,以顧林寒為首的朝臣聯名上奏彈劾英老國公,聲稱英老國公教女無方,害得髮妻背負多年的冤屈,其中亦有現任的永昌侯趁機煽風點火,言語痛斥英老國公教出這樣惡毒的女兒,害得他妹妹沈從霜不僅背負污水,最終還無辜慘死。
如今不僅是教女無方毀掉一個女子一生這事,現在是要把沈從霜的「死」都推到英老國公的身上,看來殷家多年在大昭占據重臣的地位,著實惹了不少人的眼。
顧林寒此舉,顯然壓根並未將英老國公當老丈人一般,不知道的人還當他對髮妻被誣陷一事有多麼的痛心。
但燕湛自是一眼就看了出來,顧林寒不過就是趁此機會打壓英老國公罷了。
殷家祖上世代為燕室皇族的重臣,輔佐過三代皇帝,其家族在大昭內的權利不容小覷,而如今的英老國公的長女殷若靈也曾嫁到過皇家,便是先帝的三弟齊王之妻。
從前先帝與齊王尚在時,英老國公便已偏向了齊王一脈,顧林寒自是明白英老國公決不會為太子所用,未免將來成為阻攔太子登基的阻礙,不如趁此將他一舉拉下來。
而殷正雄此人歷經三朝,其在朝堂名聲德高望重,無論文臣武臣之中他的威望都是極具影響力,為人更是叫人挑不出一絲錯處,這麼多年,總算有了污名,顧林寒自當不會錯過這次的大好時機。
金鑾大殿上,燕湛一身龍袍坐在龍椅之中,他身居高位,鳳眸微瞥便將下首朝臣的小心思,一一收盡眼底。
顧林寒痛心道:「陛下,如今民間流言四起,英老國公作為殷蘭月的生父竟縱女為非作歹,此事若是英老國公不出面給個交代,又如何對得起臣逝去的髮妻啊!」
永昌侯也跟著站出列,抹淚道:「陛下,臣那妹子年紀輕輕卻無辜背負罵名慘死,臣心下大痛!求陛下給臣的妹妹主持公道啊!」
此時力撐英老國公的臣子小聲暗諷說:「從前沒見定國公和永昌侯這般疼愛妻子和妹妹,被冤枉時不見你們為沈從霜叫屈,如今人都死了十幾年了這才來提主持公道?我呸!」
那位臣子的聲音不大不小,就連坐在上首的天子都能聽得一清二楚,永昌侯爺被他數落得沒了臉,不敢再提哭訴一事,而顧林寒卻仍舊無動於衷,勢必要求陛下給個說法。
燕湛冷眼旁觀了許久,方沉聲開口:「既二位這般義憤填膺,那朕便也想問問你們。」
「定國公——」
顧林寒頓時有種不好的預感,緊繃著臉道:「陛下請問。」
「若朕沒記錯的話,定國公的父親顧霆,當年曾因搶奪了人.妻引起軒然大波,其女不堪受辱,被他搶奪的那位女子與夫婿攜手一頭撞死在你顧家大門前。」
天子語調平緩,幽然道:「那殷紅的血跡怕是清洗了七天七夜都沒清理乾淨。」
天子輕飄飄一席話,將顧林寒塵封進心裡的屈辱猛然揭開。
這件事發生時他尚且年幼,父親為人貪花好色,後院姬妾本就成群,他竟還看上了下屬之妻,一日心生歹意便奪取之,豈料那女子寧死不屈,不堪受辱下,夫妻二人攜手在顧家門口自戕。
事發當場鮮血流了滿地,這件事當時在長安引起了極其大的動盪,一段時間顧家都處於腥風血雨與謾罵之下,也是隨著時間的推移,加之他父親去世後,這才漸漸極少有人提及。
顧林寒臉色十分難看,因天子提出的事,登時啞口無言,用力的手指更是骨節泛白,有那種父親本就是他一生之恥。<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