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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境至此。
霍汐棠猛然驚醒,身上的寢衣已渾身汗濕,鬢角濕潤,她的驚呼引起依丹和元荷的注意。
霍汐棠旁若無人地坐起身,手肘支撐著腿,整個人仿佛魂不附體,對依丹和元荷的擔憂置若罔聞,顯然還深陷那個夢境中沒有回過神。
這次睡醒後,不如以往那般忘得一乾二淨了,她竟還記得夢裡有三個男人。
太子,她的生父。
還有,當今陛下。
梳洗後,換了一身乾淨的衣裙,殷華婉的貼身侍女來了楓雲院傳話。「三姑娘,宮裡來人了,太后娘娘請您即刻入宮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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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壽宮內,鎏金祥雲爐鼎溢出沉香清幽,幾縷陽光斜斜的傾灑而入,殿內堂皇明亮。
霍汐棠盈盈福禮,顧太后命她起身,又親昵地牽著她坐到身旁,頗有種二人極其相熟之態。
而霍汐棠十分清楚,這是宮宴後她第二次見顧太后。
顧太后笑容和藹:「哀家可以喚你棠棠嗎?」
霍汐棠惶恐,忙說:「這是臣女的榮幸。」
顧太后含笑將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哀家想見棠棠許久了,如今一見這才發現,你果真如舜兒所言,是個招人喜歡的小姑娘,哀家也總算明白了,為何舜兒執著要娶你為太子妃。」
霍汐棠臉頰微紅,「是娘娘過譽了,殿下他……他大抵只是想報答救命之恩。」
顧太后笑道:「這你可就想錯了,太子是哀家的兒子,他是何種性子,哀家再清楚不過,是報答救命之恩還是真心實意的喜歡,太子可以親自回答你。」
說罷,一個少年便闊步從屏風後走了出來,笑容爽朗喚了聲:「母后。」
顧太后見他那副不值錢的樣子,嗔他一眼,「來,你自己跟棠棠說。」
燕舜竟破天荒有些害羞,踟躕了起來。
顧太后見二人互相對看,少年少女登對十足的模樣,眼裡情緒複雜,臉上的笑容也漸漸消去,後來乾脆留給二人獨處的機會。
不知不覺,這偌大的寢殿,便只剩他二人。
燕舜坐在霍汐棠身旁,支支吾吾道:「棠棠,我……」
他目光里的情意毫不遮掩,霍汐棠一直害羞的垂下臉,不敢直視他。
見她如此羞澀,燕湛看著心裡動容不已,伸手想要牽她。
霍汐棠反應極快地將手收回:「殿下,不可……」
「為何?」
她有些不知怎麼開口,但在太子炙熱的目光下,還是將自己身患怪疾的事說了出來。
燕舜這才想起,重逢後這兩日他每天沉浸在幸福之中,竟忘了給棠棠解蠱,頓時臉色也變得極其不自然,「是嗎,正好我東宮有個醫術極佳的女醫,我讓她來給你診脈。」
不過片刻,那名女醫便來了永壽宮。
周女醫把脈了許久,沉吟道:「回稟殿下,顧姑娘所言的怪疾,的確是一種罕見的疾病。」
霍汐棠一愣,「但曾經不少民間神醫大夫為我診過,都說我並沒有患病。」
周女醫早已將太子事先交代給她的話,背的滾瓜爛熟,遂一板一眼道:「顧姑娘,這類病症還需得醫術經驗老道的才能查出來,微臣曾有幸遇到過兩列,或許是民間的大夫見識尚淺也未曾經歷過此症,所以無從下手根治。」
霍汐棠心裡怦怦跳,面色緊張問:「那就是說我這病有得醫?」
周女醫笑道:「自然。並且根治起來極其簡單,藥物服下後當場便可治癒。」
霍汐棠吃下了周女醫精心為她調配備的藥,心神忐忑不已,這個壓了她四年的困擾,終於要徹底甩開了嗎?
周女醫道:「顧姑娘服下藥後,再歇息半個時辰,便可痊癒了。」
燕舜黑眸微閃:「太好了棠棠!」
霍汐棠在永壽宮留了將近半個時辰,燕舜便也寸步不離守著她,她心裡對他有些感激,殿下得知了她的怪疾,也並未嫌棄她不說,還親自為她找來了醫女治病。
她紅唇微動,有些話想對燕舜說,可就這時,那今日的夢境忽然在她耳邊閃現。
「殿下曾給她下過蠱毒——」
霍汐棠的腦袋頓時昏昏脹脹,攪亂的泥濘不堪,分不清究竟是夢境還是現實。
燕舜卻全然沒察覺到她的異常,只一心算著那蠱毒解除的時間,只要他悄無聲息給棠棠解毒,那麼她就永遠不會知道此事,他與棠棠之間更沒有什麼能阻攔他們相守的障礙了。
時間緩緩流逝。
燕舜心臟越跳越快。
當第一縷夕陽的光輝從窗口照入寢殿時,他難掩激動,將手覆上了霍汐棠的手背,喚道:「棠棠……」
霍汐棠已經許久沒與男人這樣接觸過了。
除了先生。
現在太子的手心按在她的手背上,她的身體卻已全無先前的下意識抗拒。
她的病當真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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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時分,絢麗的晚霞落至金黃的琉璃瓦頂,鋪於深紅的宮牆,掠過一棟棟精緻華貴的角樓,浮光躍影,如嵌金邊。
斜陽濃麗,燕湛的眉目落下虛幻的金溶點點,更襯得他俊美的面容如帶了一抹邪氣,妖冶且神秘。
從定國公府出來後,燕湛便去了一趟玉憬園。
如今園內所養殖的草,較比十天前品種更多了些,放眼望去一片片綠油油,各式各樣,他一一都看過一遍,還是未找到與那紋路相同的草。<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