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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湛闔上一本摺子擱置一旁,神情慵懶,像是完全不懼如今對他不利的狀況,慢悠悠道:「皇后的人選,朕早已定下,但如今不是時候。」
陛下輕飄飄丟下一句震駭的話。
李拾勤瞪大了眼,但因陛下去往揚州之前,但凡提起立後納妃一事,陛下的態度都極其敷衍,塞給英老國公的話也是,目前只一心撲在朝政上,對臣子說的也是國不穩,何以成家。
可這大昭早在陛下登基兩年後便日漸昌盛,何來國不穩的說法,李拾勤一直覺得,定是陛下幼時的經歷導致他早已對情愛一事看淡,仇報了後對除了朝政之外的事都無欲無求,才造成如此情況。
沒料到去了一趟揚州回來,陛下態度大轉變,竟直接說已定下皇后的人選。
李拾勤震驚不已,陛下莫不是真的對那小太子妃上心了?想要走先帝的老路?
此時一道黑影現身寢殿,燭火輕晃,黑衣暗衛跪地回話:「啟稟陛下,太子今日一整日都賴在定國公府不願離去,直至入夜了,霍姑娘才親自送他離開。」
燕湛鳳眸凜冽,眼底映出跳躍的火苗。
第25章 解蠱
次日一早, 定國公顧林寒下朝後回府,府內吳管事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顧林寒聽完後面色不虞, 沉聲道:「去將三姑娘喊到書房來見我。」
吳管事領命,麻溜地往楓雲院的方向行去。
楓雲院內, 霍汐棠早晨去向殷華婉請過安後,回到房間屁股還未坐熱, 便被喊去了顧林寒的書房。
「三姑娘, 請罷。」
霍汐棠出了楓雲院, 顧顯卻已在院門口等候許久了。
「一起去。」
顧顯冷聲丟下一句話, 便闊步前行在前頭引路。留下一頭霧水的霍汐棠,只能跟著吳管事走。
正值入秋之際, 清晨的初秋清爽宜人, 書房內濃郁的水墨香氣隱隱浮動。
顧林寒坐在雕山水紋書案後垂頭處理公務, 眉間擰成川字, 容色森嚴冷峻, 常年不苟言笑的模樣, 顧顯簡直與他有七分相似。
看到兄妹二人一同來了,顧林寒詫異問顧顯:「你來做什麼?」
顧顯淡聲道:「路過。順便來看看父親有什麼需要交代的。」
不知是不是霍汐棠的錯覺,即使顧顯從小在定國公府長大, 但顧林寒對自己兒子的態度也不見得有多溫和。
這二人的說話方式比起父子,更像是上峰與下屬,尤其她自幼生在一個的家庭里,見過自己爹爹與兄長那鬥嘴起來如同兄弟似的相處,更能察覺到明顯的不同。
顧林寒沉吟一聲, 便讓霍汐棠上前,僵硬地問:「你回國公府也有些日子了, 過的可還習慣?」
霍汐棠垂眸,乖順答話:「習慣了。」
顧林寒唇線緊抿,又沉聲道:「我看不見得。」
「倘若你當真習慣,就該知道你現在身處長安,並非是那民風開放的揚州,況且我定國公府是世家大族,最是看重禮義廉恥,尤其身為閨閣女子更要凡事懂得注意分寸,進退有度才可。」
霍汐棠手指攥緊裙裾,抬眸看向顧林寒,輕聲問:「國公爺的意思,我不太明白,還請直言。」
顧林寒坐著,仰起頭看她:「昨日太子是不是在國公府留了整日,夜裡才回去的?雖說你二人已是未婚夫妻,但未婚男女私下無人時絕不可獨處,你竟還纏著殿下陪你在府里一整日沒有離開,殿下如今正是在學習處理朝政的關鍵時刻,不可有閒雜事件引他分心,我顧林寒的女兒也萬不能做那等妖媚惑主之人。」
他一席話說的實在難聽得緊,顧顯聽得心裡不舒服,沒忍住喊了聲:「父親!」
顧林寒橫眉掃了過去:「閉嘴,現在沒你說話的份。」
顧顯握緊拳頭,緊緊抿唇不語。
垂下的眼眸微微朝霍汐棠的方向看去,就見她那雙漂亮的桃花眼尾泛著洇紅,倔強又可憐。
霍汐棠緩緩呼出了一口氣,才使自己鼻尖湧上的酸澀能有所緩和。
自打她回了定國公府起,她這個生父就對她不聞不問,每日除了偶爾用晚膳時能碰上之外,其餘時候對待她都猶如陌生人。
方才來的路上她還腹誹為何今日好端端叫她去書房談話,甚至還僥倖地想著,興許他是想要彌補失去的父女之情,會好好對待她的。
原來一切都只是她想的太美好了。
也並不是每個人都配做父親。
書房內氣氛凝結起來。
顧林寒不知是察覺到自己方才話說的太重還是其他,也微微緩了些語氣,溫聲道:「從今日起,你與殿下的相處定要適當保持距離,切記私下莫要做任何出格的事。」
霍汐棠輕咬紅唇,水眸凝視他:「那若是殿下想要與我親近呢?」
這句話聽在顧林寒耳里卻成了另一層意思,他皺眉說:「他若想與你親近,你便依了?霍躍一個祖上世代行商的粗人就是這樣教導你的?把好好的姑娘教得如此放浪形骸,不懂男女之別!」
霍汐棠忽然覺得自己的心口被狠狠地捅了下,疼得厲害。
她眼眶濕潤,聲音聽似嬌嬌柔柔,但說出口的話卻強勁有力:「你比不上我爹爹,更沒有資格這樣指責他!」
這句話剛落,顧顯下意識地抬眸看向顧林寒,果真見他臉色更加鐵青,顯然怒火中燒一觸即發,被自己的親生女兒直言說比不上養父,這對任何一個男人來說,殺傷力無疑是極其大的。<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