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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太醫心裡一緊,連忙回道:「陛下,微臣,定當盡力。」
李拾勤見陛下還穿著那身濕透的衣袍,關懷道:「陛下,您歇一會兒,先去換身乾淨的衣裳罷。」
燕湛坐在榻邊,掌心輕輕按揉霍汐棠冰冷的柔荑,充耳不聞。
李拾勤無奈,只能作罷。
燕湛握著霍汐棠的力道都不敢加重,生怕弄疼了她,可看著小姑娘又一次在他面前昏睡得毫無氣息,好似再也醒不過來一樣,他的心裡仿佛被刀割似的痛。
分明重來了一世,究竟為何,為何棠棠會陷入了險境?
前世的這日,她分明並無發生意外,難道是因為他的重生,將她的人生軌跡徹底打亂,前世的一切提早發生了?
殿內落針可聞,沒人膽敢將眼神落在龍榻上那個昏迷不醒的姑娘身上。
正在這時,明松入殿跪地回稟:「陛下,屬下查到了,傍晚時分定國公曾在太液池附近。」
顧林寒。
燕湛眼裡猛然升騰起殺氣,站起身幾步取過木架上的御劍。
李拾勤大驚失色,「陛下,您要做什麼?」
燕湛眼底已被恨意吞噬,「朕去殺了顧林寒。」
「陛下?」李拾勤連忙阻攔下來,「定國公是朝中重臣,陛下若是要取他性命也應該有個罪證才可,況且,他還是霍姑娘的生父啊!」
生父,顧林寒算什麼父親?
一個能對自己親生女兒下殺手的人,又有什麼資格做父親。
燕湛現在是什麼話都聽不進去,長劍在燭光下發出寒冷的光,他用力揮起,正要闊步離殿。
此時成太醫匆忙喊道:「陛下,霍姑娘有動靜了。」
燕湛下頜緊繃,聞言竟是身軀顫了顫,立在原地滯了片刻才快步回到榻邊,他身形高大,單膝跪在榻邊也足足遮住了大半的光亮。
「棠棠……」
他小心地握住霍汐棠的手,近乎虔誠地放置唇邊親吻,一遍又一遍地喚,「棠棠……」
可榻上的姑娘卻並未回他一句話。
燕湛赤紅著雙眼看向成太醫,緊咬後槽牙,「你方才不是說她有動靜了?」
成太醫又鄭重的把脈了片刻,為自己判斷出來的結果嚇得臉上失了血色,慢慢吞吞道:「陛,陛下……霍姑娘是失血過多,這次恐怕真的無力回……」
「嘭」的一聲,燕湛站起身一腳踹翻寢殿的巨型鎏金香爐。
爐內的薰香灑了滿地,裊裊青煙升騰。
「朕說了,朕要她活下來。」他一字一句,聲音森涼,此時已完全褪去了儒雅帝王的外表,猶如地獄修羅般,令人驚魂喪魄。
成太醫臉色煞白,連忙跪下。
「陛下,臣已經盡力了啊——」
燕湛眼前仿佛赤色瀰漫,看不清明,他呼吸急促腳步不穩連連後退幾步,撞倒殿內的博古架,擺件噼里啪啦灑落一地。
李拾勤更是驚得倒吸一口涼氣,忙不迭上前扶住,「陛下,您要保重龍體啊,陛下!」
燕湛用力推開李拾勤,面容浮起幾分兇殘暴戾,他用力扯開自己的衣襟,嘶啞著聲說:「用朕的血,朕的血不是可治病救人?她失血過多,那便放朕的血救她!」
成太醫瞪大了瞳孔,想也沒想就拒絕:「陛下不可啊,您可是皇帝,您的生命比任何人都要珍貴,怎能用您的血去救區區一個小女子?」
燕湛眼尾洇濕,推開身側要扶過來的李拾勤,一把從懷中取出匕首,冷聲吩咐:「廢話少說,耽誤了救治,你就提頭來見。」
成太醫哪敢再耽擱,連忙就開始放血救治。
只是霍姑娘傷得實在太重,失血過多,若是用陛下身上特殊的血來救治,恐怕不是放一點點血就能達到效果。
他將此顧慮告知陛下,誰料陛下完全沒有猶豫,讓他大膽用他的血,放幹了都沒事。
燕湛將自己衣袍褪下,露出了身上滿目的舊傷痕,成太醫看了實在於心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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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汐棠渾身寒冷,冷到感覺自己如同身處冰窖般,四肢亦被凍得無法動彈,她模糊間感覺到耳邊一直有悲傷的聲音在喚她的名字。
她很想醒過來,可怎麼都睜不開眼睛。
漸漸地,她冰冷的身體似乎被一具溫熱的四肢纏繞,那人將她抱的嚴嚴實實,幾乎要使她喘不過氣來。
可她又迫切想要這股抱著她的溫暖。
一股熱流在體內涌動,霍汐棠費力地呼吸,使勁地想要逃離那個冰冷的地方,四周濃霧漸漸稀薄,前方的光亮越離越近。
她奮力地往那抹光亮奔去,耳邊那悲傷的聲音也愈發的清晰了起來。
「棠棠,棠棠……」
霍汐棠輕顫著眼睫,此時迷濛的視線看不清眼前的事物,她憑著本能緩緩伸手去觸摸面前的一切。
指腹下是溫熱的肌膚。
她感覺到牢牢抱著她的人,就在她的觸碰下後,呼吸仿佛都停了下來。
「棠棠?」
燕湛嗓音輕顫,喊了成太醫過來。
成太醫已經在紫宸宮衣不解帶留守了三日,猛然聽到陛下的傳喚,嚇得打了個激靈,便提著醫藥箱急忙奔來。
成太醫凝神診脈片刻,欣喜道:「陛下,霍姑娘無礙了,身上的傷只需要再多加休息一段時間便可痊癒。」
燕湛疲憊的面色這才鬆緩了下來,又問:「可有辦法不留疤?」<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