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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低垂著頭,行動高雅展現宮廷禮儀,叫人難以挑出一分錯處。
顧太后微微詫異,似沒料到從小在揚州商戶家裡長大的丫頭不過一日時間,便能將宮廷禮儀學到這個份上,儀態落落大方,嫻雅不迫。
顧太后掩藏住眼底複雜的情緒,溫和地打量了霍汐棠片刻,待說了幾句場面話後,牽過她的手背對坐在寶座上的男人說道:「陛下,這便是你當初下旨賜婚的太子妃。」
燕湛掀起眼瞼,指尖輕輕敲打寶座旁的龍首,溫聲道:「很面善,是個靈秀的小姑娘。」
天子話音剛落,殿內眾人震驚不已,但因陛下從未在公開場合對任何女子有過誇讚,誰也沒料到陛下竟會當眾夸一個小姑娘?
一些很早就盯上皇后之位的貴女,不由帶著警惕地眼神看霍汐棠。
霍汐棠始終低垂著臉不敢看天子,「多謝陛下稱讚。」
燕舜坐的位置離太后比較近,一副引以為榮,笑道:「皇兄說的極是,棠棠是天底下最好的姑娘。」
他壓低了聲音,只有天子與太后霍汐棠三人能聽見。
太后嗔他一眼:「整日沒點正行。」
霍汐棠因他的直言誇讚,耳尖羞起了緋色,一直垂臉抿唇笑。
燕湛眸色漸深,眸光有意無意落在她身上。
酒過三巡,宴席散了後,皇帝太后離場。
燕舜本想邀霍汐棠前往御花園遊逛,有些話想說,正巧顧顯過來,對燕舜行禮,道:「太子殿下,天色不早,臣要送舍妹歸家了。」
燕舜問:「這麼急麼?晚點再回也不遲罷。」
對太子的挽留,顧顯極其不快,皺眉道:「太子殿下——」
燕舜最討厭顧顯總對他板著臉,擺擺手:「罷了,總歸今後也有的是機會。」
他瞥了顧顯一眼,有意做出一副與霍汐棠親密的樣子,笑道:「棠棠,明日我會去國公府找你的。」
顧顯又算什麼東西?在這充當棠棠的長輩,不過是個半途冒出來的便宜哥哥罷了。
當初在霍家時,霍致對他的態度不知有多溫和,況且對棠棠來說,他與她幼時的情分,自然比顧顯要強的多。
霍汐棠點頭,「好。」
燕舜大喜,平時沒好臉色的他也在今晚露出了許多笑容。
顧顯看向燕舜的眼神愈發冷漠,又冷聲催促霍汐棠。
兄妹二人出了崇華殿,沒見到顧月蕊姐妹和殷華婉,霍汐棠疑惑:「顧大人,夫人她們人呢?」
顧顯道:「她們乘了另一輛馬車先回去了,我單獨送你。」
不多時,一輛轎輦緩緩行駛過來,顧顯下巴朝那努了努:「上去罷。」
霍汐棠坐進了轎輦內,不知過了多久,總算停了下來,顧顯從車外掀起帘子,面色有些不自然,好似做了什麼痛苦的決定。
「下來,有人想要見你。」
霍汐棠下了轎子,只見不遠處正停了一輛轎輦。
即使她從未見過,可那象徵著帝王的明黃色,她如何也不會認錯。
她眸里含著複雜的困惑看向顧顯。
顧顯緊咬後槽牙,眼神心虛地挪開,刻意不去看她。
「陛下等你許久了。」
第24章 疼嗎
夜幕如煙沙輕籠, 悄然寂靜,晚風過宮牆掠起枝葉沙沙,月光灑落至青石板地, 光華流連。
那頂彰顯著九五之尊的御輦,正格格不入地停至幽暗之處, 僅僅零星幾個禁軍看守四周。
一個面無白須的內侍朝霍汐棠走來。
李拾勤躬身,畢恭畢敬道:「霍姑娘, 還請上去罷, 莫叫陛下等久了。」
那可是皇帝的御輦, 她豈能上去?霍汐棠有些拿不定主意, 求救的眼神只能投向將她帶來此處的顧顯。
顧顯容色緊繃,僵硬說:「不怕, 沒人會看見的。」雖說此處僅僅幾個禁軍把守, 實則四周早已被天子的暗衛包圍了。
那個男人, 又豈會做出任何能讓人抓到他把柄的事?他永遠只會將掌控權握在自己的手中, 只要他想, 沒什麼不可以, 即便他現在十分不成體統的讓未來的太子妃深夜進入他的御輦。
霍汐棠萬分茫然無措。
那頂御輦在夜色下好似散發著無形的壓迫感,猶如恢復到帝王身份的先生那般,令人望而生畏, 雖說先生一如既往對她溫柔隨和,可其中細細的變化,還是令她敏感地察覺到,先生有些變了。
眼前這位內侍還一直躬著身子,大有她不進去, 便一直躬身到天亮的勢頭……
霍汐棠別無他法,只能緩緩朝那處行去。
她掀起車簾探入, 一股濃郁的龍涎香便撲面襲來,這是不久前她便已近距離聞過的味道。
御輦內極其大,正中心放著一張黃花梨矮案,案几上一壺升騰白霧的熱茶,幾卷整潔的書冊及硃筆,擺放的整整齊齊,鎏金鏤空鶴紋香爐溢出淡薄的薰香,漂浮不定。
年輕帝王身姿懶散地躺在軟榻上,右手手肘支撐住側臉,斜斜地倚靠闔眼而臥,頎長的身軀便已輕易地將整張軟榻占的嚴嚴實實。
而此刻,他僅僅穿了件寬鬆的暗緋色絲綢寢衣,光滑的布料柔順服帖在軀體,勾勒出不凡的身形,這幅衣衫不整的姿態,容色盡顯風流魅惑,穠麗且詭異。
燕湛輕緩啟唇:「來了。」
霍汐棠心跳加快,跪在鋪滿了毛毯的地上行禮,「參見陛下。」<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