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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垂眸看她一眼。
她的長睫如蝶翼般細微顫動,那濕漉漉的水眸滿是擔憂,竟敢問一個此刻十分危險的男人該怎麼辦,可真是個心思純淨的姑娘。
藥上好了後,燕湛又繼續漫不經心地躺回了原先的位置,淡淡道:「忍忍便過去了。」
當初靈泉寺那回,那求歡散還是在霍汐棠身上,她自然知道那藥能有多磨人,她當時只覺得自己難受地簡直要死去了,如今他竟這樣輕飄飄地說忍忍便過去,她如何能信?
霍汐棠眸色落在他露出的泛紅鎖骨上,單薄的暗緋色絲綢寢衣將他健壯的身形完全展現,她順著往下看,楞了須臾,桃花眼逐漸睜大:「陛下,您身上是不是有東西沒有取下來?」
燕湛眉梢一動,順著她的話看過去。
一瞬間那張淡然的臉色也因眼前的畫面變幻多姿,頓了片刻,他搖頭無奈地笑,這東西若是取下來,他今後還如何給這傻丫頭幸福?
燕湛只能順著她的話,「這個不能取。」
「是因求歡散引起的。」
怎麼又是因為那藥引起的?霍汐棠心裡頭浮升起的罪惡感簡直要將她淹沒了,她有些傷心的將腦袋埋進胸前,低頭悶悶地問:「那要怎麼辦?」
眼看著她差不多將整張臉都要埋進去了,圓鼓鼓的腦袋上簪的流蘇步搖隨著不安的動作搖曳生姿,微微露出的粉嫩耳尖又美又悄,不由讓他遐想那張藏起來的嬌顏,此刻該是如何的勾他心魂。
燕湛喉結滾動,墨眸幽沉直勾勾看著她:「你坐在這裡陪一陪朕,朕稍微緩緩。」
他的嗓音愈發的纏綿,蠱惑,聽得人面紅耳赤。
時間緩緩流逝。
御輦內,霍汐棠乖巧地坐在角落處,足足與燕湛拉開了最遠的距離,她現在就連呼吸都不敢重一息,可耳邊那輕微的喘.氣,令她實在無法忽略。
當初她分明經歷過,明知道有多痛苦,先生是好心救她,才幫她把藥轉移了過去,才叫她免去苦難,如今先生有難,她竟能裝作不知情?
先生三番兩次救她於危難,並十分信守承諾幫她保守秘密,先生這樣捨己救人,大義凜然,她怎能如此沒有良心?
她暗暗在心裡痛罵自己,被自己的沒良心氣到眼圈都紅了。
燕湛閉目養神,看似雲淡風輕,可只有他知道,那求歡散把他折磨得有多難受,他多麼想將她攬入懷中,感受那滑膩似酥的肌膚,體會那銷魂蝕骨的滋味。
倘若沒有經歷過她的美好也就過罷了。
上輩子,他分明與她曾那樣親密無間,細細觸碰過她身上每一寸的甜美,又怎能忍耐得住。
可如今這小姑娘不能逼迫,他只能收斂自己的惡劣,讓她一步步主動靠近他。
燕湛眼睫微顫,不知想起什麼,呼出的氣息忽然又重了幾分。
這一聲聲喘.息,聽得霍汐棠心裡發緊,她在心裡與自己鬥爭了一番,還是沒忍住附身過去,囁嚅問:「陛下,我要怎樣做才能幫您?」
燕湛緩緩睜開了眼,眼底早已赤色瀰漫。
她水眸如波澄澈,臉頰被他的氣息染得酡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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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未至真正的中秋佳節,但今晚的月亮也是又大又圓,皎潔瑩亮的月色如碎銀灑落。
顧顯自幼習武,耳力較一般人更為靈敏,從方才起他便能清晰聽到御輦內傳來少女嬌柔的哭吟,即使刻意壓低,那聲卻愈發顫人心魂,婉轉細碎。
伴隨那嬌吟,便是男人低醇的輕哄誘寵,一本正經說著會讓人臉紅心跳的話。
顧顯有些忍無可忍了,拳頭更是攥了松,鬆了攥,良久吐出了一口氣。
罷了。
這艘賊船,沒陛下的允許,怕是沒人能輕易下船。
夜色漸深,過了許久,霍汐棠低著臉從御輦內下來,她腳步匆忙行至顧顯面前,一直沒敢抬起頭,小聲道:「我們可以回去了。」
不等顧顯的回話,她逃跑似的溜進了車廂。
她急於上車動作極快,經過時,顧顯微眯黑眸,敏銳地嗅到她身上沾染的龍涎香氣,夜風吹拂,其中隱約夾雜著濃稠的靡氣。
這是男人身上東西的味道。
顧顯頓時臉色難看至極,在夜晚看來猶如修羅般可怖,把一旁的李拾勤嚇得打了個哆嗦。
馬車離開後,李拾勤靠近御輦,問道:「陛下,要擺駕回紫宸宮嗎?」
良久,御輦內傳來低沉嘶啞的嗓音:「回罷。」
李拾勤也不知是不是的錯覺,感覺萬歲爺突然間心情變得極其好,是罕見的愉悅。
夜正濃,定國公府。
顧顯護送霍汐棠至楓雲院的入口,霍汐棠點頭道謝,轉身回房。
「慢著——」
霍汐棠僵硬駐足,「顧大人還有事嗎?」若是細細聽,便能聽見她嗓音的顫意。
顧顯皺眉:「你不是說宮宴後有話與我說?」
經提醒,霍汐棠這才想起這件事,可這會兒她還哪有心思提那些?平靜的心情早已被接二連三的衝擊嚇到現在是神魂懼散,無法鎮定下來。
「下次吧,我累了想先回去休息,可以嗎?顧大人。」小姑娘的聲音帶著窘迫的祈求,聽得顧顯心裡忽而發軟。
他頷首,放她回了房間。
望著霍汐棠慌亂逃離的背影,顧顯呢喃,究竟什麼時候才會喚他哥哥?他忽然想起當時去霍府接他妹妹的那天,當日他聽到的那聲哥哥,喚的卻是他人。<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