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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汐棠眼裡霎時蘊起水霧,為自己阿娘感到委屈,她上前幾步認真看清面前的男人,氣憤指責他:「你怎能這樣?」
這下顧顯真的不懂這霍姑娘在發什么小姐脾氣,耐心已盡數消失,他站起身闊步往外走,丟下一句話:「霍姑娘自己跟上,本官沒空與你在此閒耗時間。」
顧顯闊步跨出澄華堂,步子快到衣袂生風,自是沒看見站在不遠處的一位美貌婦人。
霍躍憐惜地攬住臉色煞白的沈從霜。
霍汐棠小步跑了出來,就見母親大受打擊的模樣心疼不已,「阿娘不傷心,他定是對阿娘有什麼誤會。」
沈從霜無力地笑了笑,看向顧顯離開的背影,輕聲道:「或許,他只是在怪母親將他拋下了。」
當年發生了那樣的事後,她的兒子顧顯便被顧林寒從她手中奪走,稱她沒資格撫養他國公府的嫡子,那時顧顯已有了九歲大,正是知事的年歲,他親眼看見自己的母親被叔父壓在身下的畫面,想必早就將她當做那等淫.婦了罷。
再後來,她被顧林寒遣到長安城外的道觀去待產,在那期間她的兒子顧顯也從未來看過她一眼,生下了棠棠後,她便得到了顧林寒親筆簽下的和離書。
離開之際她本想再回定國公府看顧顯一眼,後才得知他早已被送進宮中為二皇子的伴讀,已許久未出宮了。
沈從霜握住霍汐棠的手,鄭重叮囑:「棠棠,待去了長安後,定要保護好自己。」
霍汐棠認真點頭應下。
霍躍看著霍汐棠,心裡的不舍猶如排山倒海襲來,自此一別也不知何時能再見面,他多想抱一抱自己的女兒,可惜……
他只能再不厭其煩地多交代幾句話,霍汐棠都乖巧記了下來。
說了許久的話,顧顯的人來催了,霍汐棠不得不與父母告別。
她退後幾步,深深看了眼父母,跪地行大禮與父母拜別。
霍汐棠轉過身,緊緊咬唇往外行去。
她知道自己不能回頭,絕不能回頭。
否則,她定沒有勇氣離開這個從小護著她的霍府,和對她恩重如山的父母。
霍汐棠咽下淚意,快步穿過了雕花門,便看見身形頎長的男人立在大門外等她。
她小碎步跑過去,喚道:「哥哥?」
顧顯坐在馬背上,忽聽這聲哥哥,心裡莫名觸動,更是沒控制住轉過身。
霍府大門外,霍致站在石獅子旁,手中提著幾包油紙包,他朝霍汐棠揚了揚手中的東西,挑眉笑道:「知道你惦記著張記包子鋪許久了,哥哥這便大清早去給你排隊買了一些。」
霍汐棠沒控制住,淚水涌了出來:「哥哥,我……」
霍致走上前,將那幾提包子遞給霍汐棠,見她身旁沒有桃香梅香,皺眉道:「妹妹怕不怕?若是怕,我們不去長安了好不好?」
霍汐棠抽噎了兩下搖頭,正要接過包子。
霍致後退一步,左右看了一圈,便朝坐在馬背上的顧顯道:「這位大人,我家妹妹自小被呵護寵愛,從沒吃過一丁點兒苦,你們不讓她帶自己的貼身侍女一起去,總得派人伺候她罷?」
顧顯不緊不慢回了句:「自是不會虧待她。」
但這番出行他帶來的都是一些錦衣衛的大老粗,自然不能伺候這位嬌滴滴的小姑娘。
霍致聳肩,話雖如此,可也沒見個下人來提這包子,他只能走過去,將包子拋到顧顯懷裡。「你先收著,若是路上我妹妹餓了,你負責伺候我妹妹。」
顧顯還沒受過這樣的氣,掌心摁住懷裡還滾熱的包子,本想直接拋下去,可餘光看到那小姑娘哭得可憐兮兮的模樣,心生起怪異的感覺,竟是莫名其妙咽下了氣。
霍汐棠擦乾了淚,道:「哥哥,棠棠不在家的日子,爹娘就靠你了。」
霍致嗯了聲。
她又不放心叮囑了很多。
霍致還是嗯嗯了幾聲。
最後顧顯又在催促了,霍汐棠只能不情不願往馬車行去,臨走前,她又轉過身,笑著對霍致道:「哥哥和阿嫻定會幸福美滿!」
霍致不好意思地摸鼻笑了笑。
她又拔高了聲音:「棠棠能有你這樣的哥哥,是棠棠之幸。」
霍汐棠說完這句話,便不敢再多看霍致一眼,連忙鑽進了車廂。
隊伍啟程,揚起路邊塵土。
霍致站在原地看了許久許久,終是紅了眼眶,轉身回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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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深深,玉憬園書房內,雕花窗微微敞著,皎潔的月色從窗台輕投,搖曳的燭火,照亮了屋內的靜謐。
雕山水紋的紫檀桌上布滿了形狀不一的雜草,成太醫逐個檢驗了遍,甚至謹慎地拿起來一一放置鼻間嗅過。
檢查了一圈,實在沒覺得有什麼問題,成太醫便回稟道:「回陛下,這些雜草如寧世子所言,的確只是普通到隨處可見的植物。」
燕湛緊蹙眉宇,將自己所畫下的圖案遞給成太醫看,「成太醫再看看這個,可有印象?」
成太醫約莫中年,是燕湛從北地帶回長安的軍醫,燕湛對其有救命之恩,成太醫為報答恩情便一直追隨他,留在長安為醫。
他接過那張圖紙,眯著眼看了半晌,還是搖了搖頭。
「微臣遊歷天下行醫多年,若是連微臣都從未見過的草藥,那便也並非是什麼稀罕之物。」<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