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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府中,邱知鴻今日神色有些倦怠,不過病的倒不重,吃過郎中開的藥,身體已經爽利了不少。
聽聞江洵上門拜訪,邱知鴻換了外袍出來,瞧著在廳中端坐著等候的江洵,目光中閃過一抹讚賞之色。
自他來了長安城這段時日,發現年輕一輩的官員中,這江少卿實在是最出類拔萃的一位。長相俊美、辦事縝密利落不說,難得的是年紀輕輕心性也沉穩,實堪大用。
邱知鴻自廳中落了座,先客氣的謝過探望。
江洵見邱知鴻面色雖然有些蒼白,但精神頭不錯,便也放下心來。
他開口:「某見邱公面色蒼白,可是因著天氣暑熱所致?」
邱知鴻笑笑:「大概那日隨聖人去了一趟大雁塔,賞那海棠花林熱著了,再加上這幾日飲食上又不留意,所以才發作出來吧。」
江洵略微思索一下:「這幾日雖然立了秋,但中午時分天氣依舊暑熱,邱公要愛惜身體才是。」
邱知鴻不在意的擺擺手,似笑又似感嘆:「從前總覺得自己身子骨硬朗,向來不在意這些,卻不料想竟然就病了,方知歲月不饒人這句話,的確是真的。」
江洵聽著他的感嘆聲,卻未接話。
邱知鴻只感慨了少許時候,便也很快回轉過來,他看向江洵說道:「聽說聖人已經讓人宣讀了賜婚詔令,還未恭喜江少卿。」
江洵聽他提起賜婚之事,眼眸中流露出個由衷的笑意來:「還要感激邱公幫忙。」
邱知鴻看著江洵這副發自內心的感謝,忍不住又是一陣唏噓。
他抬頭瞧一眼窗外蒼勁的松柏,似感嘆的說道:「如今年紀大了,看你們這些郎君女郎家家的,覺得實在是極好。若是我家大娘還活著,算算應該也已經到了桃李年華。」
江洵瞧著邱知鴻面容中猶帶悲色,也曾隱約聽聞他髮妻與女兒皆已經過世,遂斂容說道:「邱公節哀。」
邱知鴻把話說完以後,倒是有些後悔自己失言,約莫是因為病了兩日,所以心緒格外不暢的緣故。他轉移了話題,同江洵閒談了幾句。
江洵瞧著邱公似又精神不濟,連忙起身告辭離開。
花園中,江洵順著灰衣僕從的指引,安靜的朝府外走。
想到方才在廳中,邱公臉上那罕有的悲色,江洵沉吟了一下,朝僕從問道:「不知邱公此次入長安城,妻女的墓可曾一併遷來?若是還未曾,如若需要幫忙的地方,可儘管開口。」
灰衣僕從感激地看一眼江洵,卻搖搖頭說道:「多謝江少卿,不過阿郎是跟娘子和小娘子在多年前失散的,所以只立了衣冠冢,並未立墳。」
江洵微皺一下眉頭,從半路停了下來,他問:「不知因為什麼失散?」
那僕從所知也不多,低著頭回道:「聽說是因為水患。」
江洵自回廊中驚訝地看著那僕從,又問:「聽聞邱公初做官時曾改過姓氏,你可知邱公原姓什麼?」
那僕從搖了搖頭,雖心中納悶,卻只答不知道。
江洵在原地靜立半晌,猛然轉身說道:「某突然想起來,今日還有件要事忘記請教邱公,勞煩再帶某回去一趟。」
江洵說完這句話,不等灰衣僕從反應過來,已經匆匆的邁步朝來路上走去。
等兩人回了廳中,卻已經不見邱知鴻的蹤影,江洵拉過一名路過的僕從問過,才知邱公說身體疲憊,剛回了臥房。
江洵扭頭看向灰衣僕從:「某有件要事要當面問邱公,煩請帶某去一趟臥房。」
灰衣僕從見江洵實在是緊急,便也不敢怠慢,匆匆在前面領路,江洵隨著他一同朝臥房的方向走去。
臥房中,邱知鴻正一個人枯坐在榻上,目光凝視著院中的勁松,細看之下雙目有些發紅。他手裡面拿著一塊藍色帕子,是再尋常不過的樣式,只是看起來有些舊了,應該是時常被拿出來摸過又洗過。
聽見外面傳來的匆匆腳步聲,邱知鴻抬起雙目看過去,看倒去而復返的江洵,面上露出一絲訝色:「江少卿這是?」
江洵卻一眼瞧見了他手中那條帕子,心下猛地一陣狂跳。
江洵也顧不上禮數,大步走進來,眼眸緊緊地盯著那條帕子,不必仔細辨認,便已看出跟阿錦手裡的那條一模一樣。
江洵內心震動的工夫,灰衣僕從連忙走進來,將江少卿去而復返的原因,低聲稟報給邱知鴻。
邱知鴻雖然心中訝異,卻仍平穩了語氣問道:「江少卿說有要事,可是今日朝會中,聖人吩咐了什麼?」
江洵幾乎按耐不住心裡的激動,他朝邱知鴻搖搖頭說道:「並非是公事。」
邱知鴻聞言,再次皺眉,要談的既然不是公事,莫非是私事嗎?
江洵見邱知鴻目露疑惑,伸手一指他手中的藍色帕子,直接開門見山問道:「邱公手裡這帕子,不知僅有這一條,還是本來有兩條,另一條在尊夫人手中?」
他見邱知鴻表情從疑惑變為驚訝,繼續沉聲詢問:「聽僕從說,邱公同妻女是因為水患失散的。邱公初為官時,聽說還曾改過姓。」<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