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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兄,可否請教一下,嫂夫人所說的小蝌蚪與池子當做何解?」
清清朗朗的聲音,說著酸腐氣十足的話,卻帶著揶揄的笑意。
背對院門的宋小花如被點穴般渾身一僵,手停在了半空。
陸越趁勢趕緊一骨碌滾下來,搖搖擺擺跑開:「爹~」頓了一下,又奶聲奶氣的喊了句:「漂漂叔~」
陸凌也跟著走過去:「凌兒見過爹爹。」
「凌兒,還記不記得我?我們曾有過一面之緣。」
「恕凌兒眼拙,只覺得您好像很面善。」
「這不怪你,當時你還太小。你爹長我一歲,所以論理,你該喚我一聲元叔叔。」
「太子殿下,這如何使得?」
「陸兄又忘了你我之間的約定?今日只敘舊誼,只有元昊。」
元昊……
宋小花總算調勻了呼吸,慢慢轉過身:「元昊,好久不見。」
飄逸長衫,共碧空一色。堪比妖孽的面容,眉眼彎彎。
那抹藍,那個笑,隔了時間,隔了距離,卻絲毫未曾改變。
只是狹長眼線上挑的弧度像是愈加大了些,眸子裡原本若一泓清泉般的晶亮被某種仿佛來自天際孤星的寒芒所取代。
「嫂夫人,別來無恙。」眉梢幾不可見的微揚,旋即笑意驟深:「尤記當年在那小院中相見時,也是這樣的季節,也是三隻花貓。」
「啊?貓?」
陸子期無奈嘆氣:「當年是一大一小一隻狗,如今是一大兩小三母子。」
陸凌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讓元叔叔見笑了。」
陸越在父親的胸前蹭啊蹭:「喵喵~娘喵喵,哥喵喵,越兒喵喵。」
宋小花則忽然很感激臉上那個線條粗豪的大叉叉,因為可以遮住自己百年難得一見的大紅臉……
好容易把自己和娃兒們給拾掇乾淨,宋小花再次來到前院,然後,鼻血倒灌。
天邊一輪新月初升如鉤,灑落幾許清輝。
玄衣,藍衫。一坐,一立。玉桌玉凳,花藤若蓋,一個撫琴,一個吹 簫。琴音錚錚,簫聲悠揚。
漸漸的,簫聲越轉越高隱隱然似有殺伐之氣,琴音則越顯平和中正,只是那抑揚頓挫之感仿若金戈鏘鏘。
秋蟬噤,晚風止。
宋小花不通音律,完全聽不懂這首琴簫合奏所要表達的內容,但不知為何,心中竟像是有把火在燃燒,逼出汗水涔涔。
不過很快,她便給自己的這種莫名反應找到了合理的解釋。
美色當前,狼血沸騰。
那撫琴者修長的手指微闔的眼帘性感的雙唇,那吹 簫者白皙的脖頸律動的喉結完美的容顏,在白色月光的籠罩下,散發著某種獨特的氣息——奸 情四射。
「哇靠!強強版『笑傲江湖』啊……」
應該是被她的這句喃喃低語所擾,琴音陡然停歇,簫聲便也隨之終了在最高處,未盡之意在空氣中縈繞盤旋,隨即直衝雲霄。
「遙遙,你來了,快入席吧!」
陸子期推琴站起,對含笑把玩洞簫的元昊揖手做邀:「匆忙間只能以家常小點相待,還望元兄莫嫌粗陋才好。」
「陸兄太客氣了,應該是在下告冒昧叨擾之罪才是。」
「豈敢豈敢。」
「客氣客氣。」
宋小花翻翻白眼,自顧自先行坐下:「你倆就繼續在那兒假模假樣的裝犢子吧,我餓了,先吃了。」
元昊一愣,失笑:「三年未見,嫂夫人說話還是那麼的出人意表。」
「多謝誇獎,你也是一如既往的銷魂勾人。」
「……嫂夫人謬讚了。」
三人剛剛坐定,大小糯米糰子便一前一後跑了過來。
陸越連滾帶爬一馬當先,陸凌大呼小叫緊隨其後。
「弟弟你慢點兒,小心摔疼了!」
「漂叔,漂漂叔……」
元昊眼見一個扎著朝天辮的小紅孩兒喜笑顏開衝著自己就飛撲而來,連忙在其與青石板地面密切接觸之前展臂撈了過來抱在懷裡。
清秀的模樣與她有幾分相似,尤其那靈動的雙眸,還有那讓人望之便不由開懷的燦爛笑容,盡得神韻。
取出一對玉佩,在娃娃的眼前晃啊晃:「你叫越兒是不是?喊我一聲元叔叔,就把這個給你。」
陸越忽閃著烏溜溜的大眼睛,只是隨便暼了那價值連城的玉佩一下,就轉而繼續直勾勾看著元昊口水橫流。
「小小年紀,倒頗有幾分富貴不能淫的風骨。」
宋小花乾笑一聲:「你太抬舉他了,小笨蛋是因為壓根兒不知道這玩意兒值錢。不信的話,你換一枚銅板試試。」
元昊一頭霧水接過苦笑連連的陸子期遞過來的一文錢,剛拿在手裡,陸越便忽地一個鯉魚打挺站在了他的膝蓋上,極其響亮地叫了聲:「叔,漂漂叔!」
迷茫:「我剛剛就好像聽他這麼喊來著,是什麼意思?
陸凌自告奮勇答疑:「弟弟的意思是,元叔叔你是一個非常非常漂亮的叔叔。」
「……榮幸之至。」
「弟弟很喜歡你,一直鬧著要來找你,凌兒阻攔不了,這才打擾了爹爹娘親和元叔叔的興致,都是凌兒的錯,請元叔叔不要生氣。」
元昊笑著揉了揉他的發心:「短短數年,已經長成一個識大體知進退的小大人了。當年初次見你時,太過匆忙故而沒有準備見面禮,這次一併補上。既然你弟弟不識貨,那麼兩塊玉佩就暫且都由你保管。等到什麼時候他知道用這個可以換很多很多銅錢了,你再交給他。」<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