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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雲汐轉過頭去,對陸燃警告的視線置之不理。
她嘴唇堪堪勾起一抹苦澀的笑,僵硬地吩咐維持宴會秩序的經理說:
「走,帶人去看看吧!」
於是浩浩蕩蕩地一行人往走廊深處走去。
陸燃氣笑了,站在原地怔怔地看著陸雲汐帶著人聲勢浩大的樣子,眼底閃過諱莫如深的哀痛。
像是想起了某個人,他輕聲呢喃:
「汐汐,如果你還在就好了,爸媽都錯了,這個人再像你,也不是你,都取代不了你。」
他的妹妹那樣熱心純良,又怎麼會像這般居心剖側、內心陰暗?
思考間,察覺有人從後面輕輕拍他的肩膀。
葉南傾的聲音隨之傳來:
「陸少,你在想什麼?」
轉頭對上葉南傾好奇的視線,陸燃收回思緒,「葉南傾,對不起,陸雲汐恐怕對你有什麼誤會,今天發生的這些事,的確是我們陸家做得不夠周到。」
「沒關係。」葉南傾無所謂地聳肩,「陸雲汐真的不是你的親妹妹吧?」
陸燃愣了片刻,沉默地點頭。
「那你的親妹妹呢?」
「被綁架,撕票了。」
「所以收養了陸雲汐?」葉南傾皺眉,「為什麼?可這終究不能彌補對已逝之人的懷念。」
陸燃眉宇間閃過愁思,他從兜里掏出煙盒,抽出一根煙點燃,試圖緩解自己的心煩意亂。
火光亮起的一瞬間,那些渺遠的記憶也一併被喚醒:
「汐汐走了以後,母親原本就存在的精神問題再次加重,那年冬天,她在街邊看見一群小孩子放煙火,其中一個,長得跟汐汐竟有七分相似。」
「後來母親動輒失蹤,被找到的時候總是一個人站在之前的那條街邊,憔悴的臉上沒有光,嘴裡一直喊著汐汐的名字,怎麼拉都不肯走。」
「她魔怔了,堅定地認為那次看見的小女孩就是她丟掉的汐汐。」
「可是汐汐已經不在了,我們都清楚,那個女孩不可能是汐汐。」
「母親犯病的時候,連我是誰都不記得,卻記得找到那條街的位置,傻傻地站在街邊遙望……」
有的時候,母愛就是這樣讓人唏噓不已。
葉南傾聽得眼睛漸生酸澀。
天下沒有不愛孩子的父母。
那她的母親呢?
可是為什麼不管她怎麼努力地去回憶關於親生父母的一切,腦海里都好像缺失了一塊,關於本該記得的東西,只剩下模糊的輪廓,模糊得像是一場夢。
葉南傾晃晃腦袋,無奈地笑了笑,眼底明亮得像星星,「肆寒說我父母有不得已的苦衷將我送到雲城,我信他。」
她的母親也一定像陸母那樣愛自己的孩子。
說不定送走她的時候,媽媽哭得比她還難受呢。
「陸總愛自己的夫人,這在雲城已經不是一件稀罕事了。」她又說。
所以她這才知道,陸雲汐在陸家為什麼那麼受寵了……
有些故事,或許當事人不自知,可在雲城,早已像是牛郎織女的故事一樣家喻戶曉。
陸燃的媽媽俞茗雪是少有的藝術天才。
師承當代優秀畫師華言,是華言的唯一徒弟。
華言死後,俞茗雪很快就接替華言的角色,甚至發揮出更卓越的藝術才能,將現實主義畫派宣揚到了巔峰造極的地步。
年輕時候的俞茗雪,是享譽國際的天才畫家,一幅畫,能被炒到價值百億的程度。
天才在左,瘋子在右。
又或者天妒英才。
俞茗雪在名聲最盛的時候,年僅26歲,瘋了。
被確診為嚴重的精神分裂疾病,伴隨有嚴重的失憶症。
她的盛世,僅僅持續了短短兩年……
這在當時,是轟動全球的事件。
俞茗雪從此在美術界,成為了一個被遺忘的歷史,哪怕她如此年輕。
她的手,連提筆的時候都在抖,再也畫不出一副像以前那樣轟動業內的巨作。
陸燃的父親陸曜遇見俞茗雪的時候,並不是俞茗雪才華鼎盛的時候。
反而是她最為落魄、像個痴呆一樣讓人遺憾唏噓的時候。
當時的陸家在京都剛有好的發展趨勢。
陸曜去海城做生意,途徑雲城的時候邂逅了在醫院修養的俞茗雪,至於陸曜為什麼愛上俞茗雪,又為什麼愛的得痴狂,這就是不為人知的故事了。
只是後來陸曜回京都以後就毅然決然舉家遷徙到雲城,娶了俞茗雪,從此紮根雲城這座小城。
陪在一個神經病身邊,一待就是二十多年。
至今,陸曜每每望著俞茗雪的眼神,依舊滿是寵溺和愛意。
俞茗雪是悲慘的,又是讓人羨慕的。
死去的陸雲汐呢?
陸燃說:「汐汐被撕票的時候,是母親親眼看見的,她親眼看見綁匪割了汐汐的脖子,血噴涌而出。那成了母親一輩子的噩夢。」
「陸雲汐」死了,另一個「陸雲汐」被陸曜想盡辦法找到,從孤兒院帶回陸家,收養起來。
這個新的「陸雲汐」成了俞茗雪唯一的救贖,也因此成了陸家幾乎所有人的心尖寵。
第152章 站得越高,摔下來的時候就越痛,是吧?陸雲
聽著聽著,葉南傾漂亮的瞳孔里閃現一絲不忍。<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