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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念仿佛察覺不到疼痛,像是一隻蝸牛縮進殼裡,對周圍的一切置若罔聞,嘴裡念念有詞地呢喃著。
細聽之下才能聽到她說的是:「我是獨生女,時家只有我一個女兒,我是獨生女,時家只有我一個女兒……」
不斷重複。
自我催眠。
沈賢走近,聽到她的念叨,罵了一句:「蠢女人,你是獨生女,那你哥時尋呢?」
時念倏然一怔。
時……時尋?
這個明明應該爛熟於心的名字,像是一把鑰匙,打開了所有被刻意封閉在陰暗處的記憶。
她有一個哥哥,叫時尋。
賭博酗酒的父親整天無所事事,母親對這個家不管不顧。
她的父母生了她,她卻是由哥哥跟奶奶一手帶大的。
哥哥早年輟學,供她在京都醫大讀書,進醫大的第一年,她像許多女生一樣,對醫學系草裴南湛生出一些青春期少女悸動的心思……
腦袋傳來如針氈般的痛,虛幻和現實的重影在眼前交疊,讓她分不清到底什麼是真相。
沈賢卻早已沒有了耐心。
他擒著女人的下巴,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無依無靠沒有背景的時姓人,不應該妄想在是非對錯的理論中占據上乘。」
時念被迫跟眼前的人對視,滿臉驚恐,她看著男人的唇一張一閉,卻聽不清他說的是什麼,只感覺耳朵一片嗡鳴叫聲在響。
「去給柔柔磕個頭,道個歉,像以前一樣就好了,裴南湛就不會怪罪你了,我也會放了你。」
時念愣怔半晌,眼底滑落一行清淚,然後機械般、木訥地點了點頭。
像以前無數次那樣。
有些東西,像是習慣深入骨髓,這一刻,她仿佛又是兩年前的那個時念。
不惹裴南湛生氣,是她唯一的訴求。
她被兩個男人拽著、拖著往病房門口,卻在一隻腳踏出去的時候,撞見迎面而來的戰北冥。
戰北冥跟時念四目相對,神色因為她額頭上染滿了血的紗布而一怔。
「滾開!」沈賢只覺得這個突然出現的男人礙眼,便伸手推他一把,叫他讓路。
可男人身軀高大,他這一推,仿佛無關痛癢,依舊不動如山地立在原地。
「鬆開她!」戰北冥薄唇里擠出兩個字。
沈賢聞言,明白了什麼似的,倏地笑了一下,「原來你就是這個女人的新歡?」
「新歡?」戰北冥因為這深得人心的兩個字而短暫地勾起了一下唇。
下一秒,笑意斂散,眸色變狠,「沒錯,是她的新歡,也是你二爺。」
沈賢瞳孔猛地一震。
他望著眼前男人標誌性的劍眉,深邃中透出冷肅的殺意和久經沙場的嗜血陰沉。
難道眼前的人是……
第543章 傾傾出事了
腦海中閃過這個念頭的時候,一切都已經遲了。
戰北冥單手快如閃電般扼住了他的喉嚨,男人長期鍛鍊所成的臂力大得驚人,生生擒住他的喉嚨將其提起來。
沈賢臉色瞬間漲紅得可怕,額頭上的青筋仿佛下一秒就要爆破。
周圍的黑衣人蠢蠢欲動。
可是更快的,從四面八方涌過來幾個身形矯健的勁裝男人,以一敵三,將沈賢帶來的這群嘍囉逼至退無可退的地步。
在沈賢暈死之際,戰北冥鬆手,在他跌倒之際一隻腳踩在他的胸口上。
他開口要質問,卻見一道身影忽然躥進衛生間,將衛生間的門「啪」的一聲關上。
戰北冥臉色一沉,把沈賢吩咐給手底下的人,大步走至衛生間門口,輕輕扣門,「時念?」
時念沒有回他,但衛生間持續傳來女人細碎的抽噎聲和含著哭音的呢喃聲。
戰北冥心臟像是被人揪了一下,緊張得呼吸急促,「時念,你怎麼了?聽得到我在喊你嗎?」
十秒鐘過去了,依舊沒有任何回應。
戰北冥心臟咯噔一下,內心湧起一股強烈的不安。
他踹開了門。
於是就看見縮在角落裡人不人鬼不鬼的女人。
她手上沾滿了自己的血,卻置若罔聞,將自己縮成小小的一團,目光悲慟,裡面仿佛凝聚著巨大的難過。
看見這一幕,戰北冥像是被人千刀萬剮凌遲了心臟。
他三兩步走過去,將女人抱起來,走至床邊再將其放下,招了個醫生過來處理傷口。
醫生看見病房裡這非比尋常的一幕,愣怔了許久,但是礙於戰北冥的身份,他一個字不敢多問。
戰北冥讓他幹什麼他就幹什麼。
先是妥帖細緻地處理好崩壞的傷口,又給病人換上乾淨的紗布,然後無聲無息地退出去,將病房裡數十幾號不同尋常的人置為無物。
人走後,看著依舊淚流不止像是被奪了魂的瘋瘋癲癲的模樣,戰北冥徹底暴怒。
他扭頭瞪著沈賢,心口不住地劇烈起伏,盯著他的雙眸猩紅如血,「你到底對她做了什麼?她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這一刻,他是真的想殺人。
沈賢嚇得一怔,片刻才「咚」的一聲重重跪在地上,喊:「戰……戰二爺,我錯了。」
戰北冥又一腳將他踹得往後仰去,他眸中噙著暴怒的殺意,「沈家的人是嗎?你好大的膽子,我的人你也敢動啊?」<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