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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俞桃把劍掛在牆上,打算就這麼睡覺的時候,忽然發現了一個有點嚴重的問題。
——這屋子裡沒有被褥。
俞桃看著硬板床,咬了咬唇,她這次來連衣服都沒帶,更別說是被子了。
眼下還是春天,又是在山上,晚上空氣里都帶著料峭寒氣。
糾結了片刻,俞桃還是沒有去找郁離求助,不想麻煩打擾他。
這個點他應該已經睡著了吧。
俞桃還是選擇了坐在床腳,尋了個稍微舒服點的姿勢,蜷縮抱著膝蓋靠在床頭,臉埋在手臂里,呼吸間都能透過薄薄的春衫感受到熱氣消散。
俞桃已經很久沒有睡過冷冰冰的硬板床了。
在海城居住的十年裡,她每天忙忙碌碌倒也賺了不少錢,有了自己的小房子,一個人住生活倒也富足悠閒,有吃有住的。
不過到了修真界這邊她就成了窮光蛋了。
因為修真者這邊的通貨都是靈石,她在凡間很少能見到這東西,攢了半年時間也才攢了十塊靈石。
她本想著把這些靈石帶在身上備用的,但來到無常宗後大師兄也給她安排了住所,每天忙著修煉也沒處花,就剩了下來。
於是最後都給了貓貓買魚吃。
俞桃想。
若不是遇見了郁離,她這輩子大概也不會踏進修仙這條路,而是一個人生活在邊境小城裡,就這麼平平淡淡過這一生。
最多不過也就數十年,對於動輒幾千幾百歲的修真者來說就是彈指一揮間罷了。
俞桃在胳膊里蹭了蹭臉,緩緩吐了口氣。
回想一下,從前天到現在發生的事,好像都有點過於不真實了。
她這兩年從很多地方了解過郁離,知道兩人之間宛如鴻溝般的差距,所以只是想默默在遠處看著他就好。
可人大概都是有些貪心的,在嘗到了一點甜頭後就想要更多。
至少俞桃是這樣的,她自我厭棄地垂下眼睫。若是能夠近距離碰到月亮,誰又願意只能遠遠看著呢。
或許會不會有一天,再發生像今天一樣的情況,她可以笑著拉住他的手,十指相扣,姿態堂堂正正的站在他身邊呢。
俞桃趕緊雙手拍拍自己微燙的臉,警告自己:「亂想什麼呢你。」
「正巧,我也很好奇小師妹腦子裡都在想些什麼。」
少年語氣不咸不淡道。
俞桃被頭頂忽然傳來的嗓音嚇了一跳,抬頭就看到剛剛還在想的正主突然出現在眼前,一時間因為心虛慌亂不已。
她瞪大了眼睛,結結巴巴道:「郁、郁離師兄,你怎麼過來了?」
郁離忍不住笑了一聲,被氣的。
這是他的住處,他當然知道房間裡沒有被子,無法休息睡覺,所以篤定她會主動來尋求他幫助,就在自己房間裡沏了壺茶慢悠悠等著。
結果等了半個時辰也沒見她過來。
擔心她出了什麼情況過來查看,結果一來就看到她縮在床角,就打算這麼入睡。
嗯,寧願這麼受凍捱著度過一晚,也不願意過來跟他說一聲。
「我若不來,你是就打算這麼睡一晚?」
少年語氣冷冰冰的:「師妹口中說的自己可以,原來就是這麼照顧自己的。」
「明明可以讓我幫忙,卻寧願自己在這裡受凍。我到底是有多嚇人,才讓師妹對我避之不及?」
從花漣那裡到現在,處處都表現著對他退避,對花漣倒是毫無防備,隨便就能讓他碰自己的頭髮。
俞桃愣了愣,一時之間被訓得也有些委屈,抬起臉來,慌亂間無措地伸手揪住他衣角:「小師兄……你別生氣,我是怕你休息了再過去打擾到你。」
「你……」
郁離本還想說什麼,冷不丁對上她氤氳著水霧的眸子,一下什麼話都說不出口了。
原來她是這麼想的嗎。
沉默了片刻,郁離喉結滾動了下,嗓音有點啞,悶悶道:「我沒生氣。」
騙人,就是生氣了。
但俞桃其實也不知道他在氣什麼,明明自己已經很儘量不去給他添麻煩了。
男孩子的心思好難猜。
俞桃皺巴著小臉如是想。
俞桃決定不管自己做錯哪了先道歉,首先態度要好,於是晃晃他衣角,語氣軟軟道:「對不起,我錯了小師兄。」
「我不是很會跟人相處,你覺得我哪裡惹你不開心了,你就直接告訴我,好嗎?」
屋內燭火飄忽,光線都氤氳迷濛了起來。
郁離淺金色的眸子盯著她看了片刻,忽的輕嘆了口氣。
……他這是在跟她計較什麼呢,竟然還要她反過來哄他。
郁離抬起手,被她揪著衣袖的手順勢把她手腕捉住,拉著她走下床榻,踩在絨毯上。
「欸?」
鈴鐺聲迴響在安靜房間裡。
郁離鬆開手,隨手掐了個訣,被褥憑空出現,三秒之後自發鋪好,榻邊又添了輕紗床簾,帷幔落下營造出舒適的一方空間。
他頓了頓,緩聲道:「這點請求對我來說並不算打擾,更算不上麻煩,你不必如此小心翼翼的。」
俞桃眨了眨眼:「真的嗎?」
少年很罕見沒有說些反話,而是直接應了下來:「嗯,以後遇到什麼問題也都可以來找我,哪方面的都可以。」<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