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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三年前宗內一位長老花費數十年寫出一本劍譜,做慈善要廣授天下,結果拿到手翻開第一頁:欲練此功,必先自宮。
眾人驚掉了下巴。
小道消息:當天仙盟為了阻攔嘗試的弟子,累暈了兩百隻出勤辦事的仙禽。
後續採訪得知該長老以為這句話的意思是:欲練此功,先要把自己關在屋裡。
再比如兩年前宗內一位師叔給某蘇姓家主過生日祝壽,萬眾矚目之下,攤開賀詞第一張:長命百歲。
第二張:含笑九泉。
據知情人士透露,那天芳齡九十九歲的蘇家家主臉上的顏色精彩得可以當畫修的調色板。
連師叔和長老都會犯這樣的問題,新生這群毛頭小子就更不用說了。
所以,無常宗強制新生上課也不為別的,就是想讓他們出門在外少給宗門丟點人。
一手敲著戒尺的林霖師叔站在門口,看著一大排遲到的弟子,滿臉痛心疾首。
自從他任教一個月以來,每天準時來聽課的也就幾個人,其他要麼慢悠悠的踩點,要麼就遲到。
這其中他最喜歡的就是俞桃,每天按時到,在其他弟子聽一會兒就睡倒一大片的情況下,她聽課特別認真,直著身子眨巴著眼睛聽完一整堂,給他了極大的成就感。
林霖緊眯的小眼睛裡射出冷肅目光,語氣冰冷:「看看你們這群懶蛋,天天遲到天天遲到,能不能學學人家俞桃,看人家多好學習,這一個月每天天不亮就來,這會都已經在看書了……」
遲到大軍中的俞桃默默舉起了手:「林霖師叔,我在這。」
林霖:「……」
你小子怎麼也遲到了啊!!!
因為昨晚心裡裝著事睡得太晚,俞桃早上一晃眼就眯過了,急急忙忙地跑來還是遲到了。
「看來今天不給你們點懲罰是不行了。」
林霖狠狠道,拿戒尺挨個弟子打手心。這戒尺是用千年寒竹製成的,挨上這麼兩下,少說也得疼上三五天。
弟子們看到這陣仗知道是逃不掉了,頓時一陣哀嚎。
林霖師叔是最好說話的,平時也沒什麼脾氣,所以他們才敢肆無忌憚遲到,也不知道今天怎麼了,忽然攔住他們一頓訓。
被打完的弟子捂著手,眼含熱淚,嗚嗚咽咽地進了教習堂。
輪到俞桃的時候,見她乖巧伸出手,林霖捏著戒尺猶豫了下,沒立刻動手。
平時俞桃都是很乖的,這是頭一回,說不準就是有點事耽擱了。
他私心是不想打的,可是偏偏是今天,而且他也理應對待所有弟子一視同仁的。
遲疑的這兩秒里,身後忽然傳來一道冷然平淡的男聲。
「林霖師叔。」
林霖聽到聲音轉身,不出意外地看到了一道白色身影,他笑笑迎了過來:「你來了,郁離師侄。」
聽到這個名字,俞桃呼吸一滯。
她不可控地抬眼看過去,出現在林霖身後的那道身影,果然是他。
少年眉眼清冷,淺金色的眸子恍若隔著一層霧,淡漠又疏離,與周身俗世隔絕。身如松雪,泠泠如玉。
好像個子比兩年前更高了一些,神色也更冷了些。
郁離看了眼林霖手中的戒尺:「林霖師叔,你這是在做什麼?」
林霖尷尬地笑了笑,解釋:「這不是學生天天遲到,實在太猖狂了,只能動手管教一下。」
俞桃頓感難為情地垂下腦袋,裝死。
如果可以,她並不想在這種情況下被郁離認識。
她祈禱郁離千萬不要看她。
也不知道是不是聽到了她的心聲,少年真的沒有朝她這裡投來視線,只是淡淡看著林霖:「師叔,體罰並不可取,只會適得其反。」
有郁離看著,這懲罰怎麼也不可能繼續下去了,林霖揮手讓剩下的弟子都進教習堂。
俞桃低垂著腦袋匆匆從少年身邊經過,風帶動衣袖微微飄動。
林霖收了戒尺,期待看著他:「師侄這麼說,是有什麼別的教導學生的好方法嗎?」
初升的陽光於屋檐縫穿過,在地面拉出兩道長長的影子,交疊過後又分開。
郁離慢慢收回目光,這才看向林霖,不疾不徐道:「沒有。」
林霖:「……」
沒有那你說個毛線啊!
坐回教習堂里的俞桃還冷靜不下來,她昨天才看到帖子有人說他回宗了,沒想到今天一早就在這裡看到他。
教習堂只有新生才會來,他來這裡做什麼呢?
林霖師叔很快告訴了她答案:「這是你們郁離師兄,都認識吧?」
「當然認識!」
「這誰能不認識啊,拜託,那可是郁離師兄欸。」
林霖輕輕哼了聲:「今天他來給你們講課的,都給我好好聽啊!不許睡覺!」
底下弟子安靜了一瞬,下一秒就像炸了鍋一樣激動。
「林霖師叔你怎麼不早說啊!!」
「要是昨天就知道,我今天一早就守在這!」
「就這就這,林霖師叔你也太看不起我們了,別說睡覺了,我直接給你表演一個原地昏厥。」
新生大概都是這樣,有用不完的活力與精力。
林霖敲了敲桌子:「都歇歇,省點勁聽課,講完了我挨個提問啊。」
坐在第一排的俞桃眨了眨眼,目不轉睛看著近在咫尺的那道身影。<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