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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小心翼翼地摸著官服,份外珍惜。
和她一同辦事的女官們對待她的態度也有著微妙的差別。有對她一視同仁的,也有對她敬而遠之的。她知道這些都是人之常情,也不強求,只要大家不會因此在公務上拖後腿即可。如果她沒有這次的劫難,只怕也會對於這樣的女子退避三舍,甚至暗藏鄙夷。
她們這些女官平日都是住在公主府里,和尋常官員一樣都有休假。
在剛工作的頭一個月,公主便提前預支了三個月的俸祿給她們,讓她們可以置辦一些個人的東西。
說起來,她們手中不僅有朝廷分發下來的俸祿,還有瓊華公主額外給的俸祿。也正因為這緣故,那些男性官吏別提有多酸了,覺得她們的待遇好過頭了。
沈靜竹打算將這些俸祿拿去首飾店,置辦金手鐲。樣式不需要多精巧,只要是純金的,實在就行。這些手鐲打算拜託公主府的幾個姑姑們到莊子的時候幫她帶過去給她那些姐妹。
那些姐妹當時生怕她在這裡孤木難支,處處要用到錢,把一些銀錢留給她。沈靜竹不好將那些銀子退還回去,索性送她們金手鐲。金手鐲這樣的東西在非常時期也能直接絞了當錢財用。
他們這些女官出門的時候都能乘坐公主府的馬車,還有護衛跟著,就怕衝撞到了她。
沈靜竹手中把玩著一個瓶子——這瓶子是公主給她的,裡頭是痒痒藥。若是人不小心碰觸到了,能癢七天以上,除非塗抹了公主府獨有的藥膏才能緩解。
公主說了,女子在世上想要做出成績遭遇的阻力會更多,還會遇到許多莫名其妙的惡意。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有這藥,至少能多一分安全保證。
沈靜竹十分贊同這話,因此藥粉從不離身。
她將藥粉收好,走了出去。
左長史齊芳卉正要也要出門,看到沈靜竹後,笑道:「你也要出去嗎?」
沈靜竹微微點頭,「下官打算打些首飾。」
齊芳卉看著粗枝大葉的,其實粗中有細,她馬上就猜到了真相,「是要送人的吧?」
沈靜竹在公主府呆了也有一段時日,齊芳卉也是將對方的刻苦看在眼中的。除了那股驚人的拼勁,沈靜竹讓她印象深刻的還有她穿著的樸素。
她容貌不俗,平日卻從不塗抹胭脂水粉,穿戴得也分外樸素。齊芳卉知道沈靜竹的過往,對她的堅韌頗為欽佩。多少女子遭遇那樣的事後一蹶不振,而她不僅走了出來,甚至還硬生生越過其他人被公主選為典簿,可見是用了不少心思。
齊芳卉看了看沈靜竹,片刻後蹦出一句,「你不必特地這樣打扮。生得美是你的本事,沒必要遮掩。」
錯的本來就不是她,而是那些噁心的人渣。
「你越是這樣,他們便覺得你在意這件事,越想要利用此事捅你一刀。」
沈靜竹愣了一下,說道:「多謝大人指點。」
她垂下眸子,自己一心要表現出強硬的不在意的姿態,但太過刻意,反而顯得在意。
「走,我跟你一塊出門!你要是銀子不夠,我還可以借你呢。」齊芳芳身份尊貴,在家裡又十分得寵,手中是真不缺錢。蘇悅靈平日也喜歡她,常常賞她東西。
兩人坐了同一輛馬車,公主府的馬車足夠大,她們就算想在馬車裡躺著睡覺都沒問題。
齊芳卉屬於社交達人的那種,和誰都能聊得熱絡。她和沈靜竹說著京城的事情,看起來神采飛揚的樣子。
她還提了提新任太子妃,誇她擅騎射,然後有些鬱悶地說自己上回比試時輸給了對方,到下次就未必了。畢竟她這段時間沒少加練,但太子妃現在肯定是在家裡學習宮中禮儀。
沈靜竹聽得神色不自覺放鬆了下來,偶爾還會搭上幾句話。
齊芳卉看在眼中,不覺輕輕點頭。這姑娘把自己繃成了一張拉緊的弦,若一直持續這種狀態,很容易出事的,適當的鬆弛才是正道。
聊得正熱鬧,忽的馬車停了下來。
「哎呦,官老爺撞到人了。」
「不把我們小老百姓的命放心上啊。」
外頭的聲音傳了進來,帶著幾分流里流氣的意味。
沈靜竹神色一斂,直接掀開車帘子。
她看到地上看著好幾個人,在那邊擠眉弄眼的。
充當車夫的兩個護衛冷著臉說道:「這幾個人忽然從路兩旁竄了出來,非說我們撞到他們了。」
沈靜竹心領神會,她一看這幾人的穿著神態就知道他們應該是這條街的地痞流氓,平日習慣敲詐人來獲取錢財。
不對!這是故意衝著她來的!
尋常的地痞流氓最擅長的便是審時度勢,他們只會欺辱比他們弱小的,對於貴人哪裡敢彈一根手指頭。貴人輕而易舉就能讓他們暗無天日。她乘坐的馬車上有公主府的標記,護衛更是綾羅綢緞裹身,器宇軒昂。
沈靜竹的神色冷了下來。
那些地痞還在地上躺著,大聲嚷嚷:「就算是公主,也不能撞了人就跑。」
「賠罪!必須向我們兄弟賠罪!」
沈靜竹聲音跟冰一樣,「你們打算要我們如何賠罪呢?」
身著藍衣的地痞說道:「原本想著我們身上這傷,怎麼也得養個百天才好。看在小娘子長得好的份上,就放過你。不如小娘子親自扶我們兄弟起來。」<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