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蔚邵卿最擅長水墨畫,只是他平時鮮少在外面流出作品,所以鮮為人知罷了。可是他心裡卻是十分清楚季延一的水墨畫水平,簡直不是一個慘不忍睹可以形容的。說慘不忍睹還算是抬舉季延一了——只能說季延一天生就沒有這天賦。他作畫,安寧提詩,這作品到時候還可以送去氣一氣季延一。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季延一剛才的挑釁給氣到,一向沉穩不動安如山的他也有如此孩子氣的一面。
「什麼畫?」安寧樂得看話題被轉移,興致勃勃問道。
蔚邵卿……其實根本就還沒畫好畫,但這點肯定是不能在安寧面前表現出來的,他頓了頓,說道:「是一副描繪邊塞風景的畫作,我同季延一相交一場,他不日便要前往邊關,所以只能以畫作聊表心意。」
他這話說得自己都牙酸了。以前的他同季延一雖然王不見王,但多少還有所謂對於對方才能欣賞的惺惺相惜。在成為了情敵以後,這兩人都不遺餘力地開始打擊起對方。
不過蔚邵卿心中也十分清楚,他在內心深處也是羨慕季延一的。昌義侯蔚顯作為不世出的軍師天才,一個三十六計便奠定了他的地位,加上那些大大小小戰無不勝的履歷,說是軍神也不為過。蔚邵卿從小聽著他的故事長大的,怎麼可能一點觸動都沒有。作為一個身體熱血還沒冷卻的少年,他多少也有點縱橫沙場的豪邁情懷,只是這情懷註定只能埋藏在心中。
即使天子再信任他,在蔚邵卿因為那尋回的三種高產作物名聲大噪,甚至超過了眾多大儒的情況下,他手頭根本不可能會有軍師力量,除非他想被上頭所忌憚。這不僅是皇帝的制衡心術,也是對蔚邵卿的一種保護。
再看看無所顧忌,隨心所欲的季延一,欣羨一類的情緒便不可避免產生了。再是羨慕,若是讓蔚邵卿重新回到那時候,他依舊會毫不猶豫地選擇現在這一條能夠讓蔚家走得更遠的道路。
安寧並不清楚蔚邵卿心中這麼多複雜的想法,反而挺高興的,笑道:「那我得好好想一首足夠配得上表哥畫作的詩詞。」
蔚邵卿又有搬石頭砸自己腳的感覺,更鬱悶的是,他那畫根本還沒有動筆過,等今天回去以後,還得好好畫一幅出來。
安寧還真怕蔚邵卿等下又想起了樹林那事,她倒也不覺得她和季延一之間有什麼,但是若是在這地方和蔚邵卿解釋的話,說不定就泄露出去了,還不如等出宮以後再說。
她繼續使出歪樓大法,一下子介紹筍肉燒麥的做法,一下子說起龍井蝦仁,蔚邵卿見她如此的不遺餘力,在無奈的同時,也有些好笑,他難得生起戲弄的心態,反而三不五時就想將話題扯回去,再裝作成功被安寧引導到別處的樣子。等安寧鬆了口氣的同時,繼續扯回來。
安寧被調戲得簡直心力交瘁,她哪裡知道看似正經儼然的蔚邵卿居然還有這樣一面,所以還真沒發現蔚邵卿的心思。
等蔚邵卿吃完東西準備離開後,安寧覺得自己像是打了一場艱難持久的戰鬥一樣,累得不行。
將食盒收拾好,安寧腳步頓時輕快了很多,她從沒覺得面對蔚邵卿會壓力這麼大。
玉容倒是在旁邊看得津津有味的。雖然她距離安寧他們比較遠,根本不可能聽到安寧和蔚邵卿的對話,但她服侍這兩人已久,猜都能猜得出他們在說什麼。她作為旁觀者,看得十分明白,姑娘同那季將軍,只是單純的君子之交。季將軍就算再好,只要姑娘沒發現他心意一樣沒用。
安寧回到月華宮以後,因為今天辛苦了一天的緣故,還真有點困,直接就窩床上休息了。
這一睡,便睡到了晚上八點多。
清醒過來後,凌天晴正坐在她床上的一張桌子上寫東西。
聽到她爬起的動靜後,轉過頭,眼睛直直地看著她。
安寧差不多睡了三個小時,也不知道是不是睡太久的緣故,腦袋有點懵,她揉了揉太陽穴,問道:「怎麼突然跑我這裡了?」
凌天晴慢慢走了過來,將一瓶藥膏放在她手心。
玻璃冰涼的觸感讓安寧清醒了幾分,定睛一看,發現是一瓶傷藥。
天晴的神色淡淡的,「你認識那楊澤宇吧?」
安寧搖頭又點頭,「知道名字,但是不算熟。」也就是那兩次見面的緣分,若不是之前她同天晴兩人角色扮演,他突然出現的話,安寧還未必會記起他。
天晴嘴角勾起諷刺的弧度,「本公主性格孤拐古怪,可配不上楊公子那樣的人中龍鳳?想來楊公子將來定能尋覓到一個賢良淑德的好姑娘。這藥是上好的傷藥,你到時候直接給了他,也省得他被打了一頓以後,若是出了什麼事,又有人推到本公主身上。」
天晴平時說話鮮少用本公主一類的自稱,這時候搬出來,顯然是氣到了極點,她眼神冷漠,說話字字帶刺。
安寧有點反應不過來。這是怎麼回事?怎麼天晴突然跑來同她說這些話了?
天晴將藥塞給她,說完這些話以後,轉身就回自己屋裡,只留給安寧一個氣勢洶洶的背影。
安寧將藥放在一旁,現在整個人徹底清醒過來了。
她轉過頭,看向玉容,「發生什麼事了?」她才睡三個小時差不多吧……怎麼感覺像是一覺起來,就已經好幾天過去了。
玉容清秀溫柔的面容也難得浮現出了怒火,「公主,那楊家真是太過分了!」<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