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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康熙並未立即叫起,然而鈕祜祿氏的臉上依舊帶著大方得體的淺笑,絲毫不見半分委屈,「啟稟皇上,婢妾三個月前身子便已經好了許多。然而婢妾由於三年前在宮宴之上失禮之事心懷愧疚、難以釋懷,因此無顏面聖,一直於永和宮偏殿抄經自省、靜思己過。」
康熙微微眯起雙眼,語氣疏離的詢問道:「既然如此,你今日又為何會於此時出現在御花園內?」
鈕祜祿氏恭敬的回稟道:「婢妾自從一個月前聽聞熙妃娘娘為了不使皇上受制於刺客,毅然決意利用刺客脅迫自己的匕首割腕自盡,婢妾心中便對熙妃娘娘萬分欽佩。相形之下,婢妾更覺得自己德行有虧,心中悔愧不已。婢妾聽聞宮人們提及熙妃娘娘手腕上的傷口非常嚴重,只怕會在熙妃娘娘的玉體上留下疤痕。可巧婢妾這裡有一個祖上傳下來的良方,對祛除傷疤有極好的效果。剛剛婢妾聽聞近身侍婢燕兒提及皇上與熙妃娘娘會來御花園中散步,因此特意帶著藥方在此等候,只為了將藥方獻給熙妃娘娘,略表對熙妃娘娘的敬佩之情。」
年兮蘭聽聞鈕祜祿氏提及咸福宮偏殿之事,心中頓時有些不悅,又覺得鈕祜祿氏言行之間透著古怪,並不像表面上看起來這般單純無害,只怕所謂的敬獻祛除傷疤藥方的原因並非敬佩自己,而是另有圖謀。
康熙見一向膽小怕事的鈕祜祿氏如今竟然可以鎮定自若的在自己面前侃侃而談,心中不禁也閃過一抹疑慮。因此,康熙雖然聽出了鈕祜祿氏言語間的暗示,然而卻並不打算立即如了鈕祜祿氏的心愿,替她除掉燕兒。
康熙臉上帶著疏離的淺笑,不置可否的令李德全上前從鈕祜祿氏手中接過藥方,緩緩的說道:「窺伺帝蹤乃是重罪,你御下不嚴,以至於你的近身侍婢犯下如此大錯。朕原本應該按照宮規嚴懲你們主僕二人,然而朕如今看在你為熙妃獻上藥方,便暫且網開一面,從輕發落。朕就罰你們主僕二人各自抄寫宮規百遍,小懲大誡。」
康熙說罷,不顧鈕祜祿氏驚訝的目光,淡淡的吩咐道:「如今既然藥方已經送到了,你便先行退下吧。」
鈕祜祿氏心中一凜,暗討皇上果然心思縝密、手段高明,看來自己若要實現自己的目的,還需要仔細計劃綢繆一番方才有可能成事。
鈕祜祿氏表面上做出一副羞愧難當的模樣,連連向康熙磕頭請罪,隨後便按照康熙的旨意退了下去,其實心中卻並未灰心氣餒。鈕祜祿氏想起自己慘死的女兒,再想到咸福宮偏殿事發當日,自己意外於咸福宮附近看到的人影,心中再次為自己發現了如此重大的秘密而激動不已。
鈕祜祿氏心中暗想:上天之所以讓自己在去往咸福宮向惠妃娘娘借佛經的時候意外撞破了熙妃與雍親王的姦情,必定是憐惜自己喪女之痛,因此給自己一個機會為女兒討回公道。然而如何利用這個秘密達到自己的目的,卻需要仔細斟酌計劃一番。
鈕祜祿氏認為接下來如何行事的關鍵,還要依據康熙心中對於熙妃情意的深淺以及對待咸福宮偏殿之事真正的態度才能決定。鈕祜祿氏想起她所獻藥方上暗藏的玄機,不禁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鈕祜祿氏相信康熙命太醫看過藥方之後,很快便會再次傳見自己。而若是康熙不願聽她的解釋,即使直接下旨取了她的性命,鈕祜祿氏除了覺得未能替女兒報仇有些可惜之外,心中倒也並不覺得懼怕。反正她的心在女兒夭折之時便已經死了,若非有為女兒復仇這一信念支持著她,鈕祜祿氏根本無法活到今日。
如今,鈕祜祿氏覺得她活著的唯一目的便是為女兒報仇。除了復仇的興奮與快感以外,她活著的每一天都只有痛苦與思念。
康熙見鈕祜祿氏退下之後,年兮蘭仍有些懨懨的,心情顯然沒有剛剛輕鬆愉悅,便體貼的詢問道:「蘭兒可是有些累了?」
年兮蘭輕輕地點了點頭,柔聲道:「的確是有些累了。妾身眼疾未愈,不能繼續陪伴皇上散步,掃了皇上的興致,還望皇上海涵。」
康熙微微皺了皺眉,淺笑道:「蘭兒怎麼忽然與朕這般客氣疏遠起來?難道是因為庶妃鈕祜祿氏?」
年兮蘭抿了抿最,矢口否認道:「才不是呢!妾身面對皇上的時候一向都是這般謙恭有禮的!難道皇上不記得了嗎?」
康熙心中暗想:放眼後宮之中又有哪位妃嬪膽敢對他說出這樣一番強詞奪理的狂妄之言?然而面上卻依舊掛著柔和的笑容點頭道:「蘭兒一向都是這麼溫婉賢淑、大方有禮。」
康熙一本正經的回答加寵溺的語氣,倒像是無奈的長輩在安撫頑皮任性的小孩子,瞬間令年兮蘭沒了脾氣。
年兮蘭細細想來,也覺得自己剛剛的閒氣有些生的莫名其妙,於是又對康熙不好意思的羞赧一笑,撒嬌道:「走了半天,妾身都有些肚子餓了……妾身想吃芙蓉餅和桂花糕……還想喝六安瓜片……」
康熙一邊將年兮蘭扶上肩輿,一邊淺笑道:「你剛剛所提的這些茶點朕早已經命人送到御景亭中去了。只是朕有言在先,桂花糕、芙蓉餅你想吃多少都使得,只是這六安瓜片你此時不宜多飲。朕只能准許你喝兩小口……」
年兮蘭黛眉輕蹙,可憐兮兮的懇求道:「三小口行麼?兩小口實在是不夠喝!」
康熙冷哼一聲,挑眉道:「只准喝一小口!」<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