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頁
馮太醫將和嬪的病情一五一十的稟告給康熙,稱和嬪於上次產女後身子尚未復原之時,又猛然遭遇喪女之痛,因而心情過於悲傷,致使原本就十分虛弱的身子每況愈下,之後又錯過了最佳的調養時機,如今已經徹底的傷了身子,無法再次孕育子嗣。
康熙皺了皺眉,沉聲問道:「若是善加調養,可有成孕的可能?」
馮太醫不敢有所隱瞞,恭恭敬敬的回稟道:「依照奴才的診斷,和嬪娘娘即使可以在補藥的幫助下得以成孕,然而按照和嬪娘娘如今虛弱的身體,也很難熬到生產之時便會滑胎。即使有幸能夠產下皇嗣,也必會因此拖垮了和嬪娘娘的身子。就連皇嗣的身體也會受到一些影響,只怕會……有礙健康。」
康熙聽聞馮太醫所言,臉色越發陰沉了幾分。「和嬪她……是否已經知曉此事?她……有何反應?」
「啟稟皇上,和嬪娘娘知曉此事以後非常傷心,當場便落下淚來。」
康熙微微眯起雙眼,又再問道:「和嬪可曾要求你為她盡力調養身子,無論如何都要產下皇嗣?」
馮太醫搖頭道:「那倒是不曾。奴才記得和嬪娘娘還曾輕聲嘆息道:倘若她為了自己的心愿而不顧孩子的健康,一定要將不甚健康、甚至註定早夭的孩子帶到世間,那無疑是害了孩子一輩子。如果是這樣,她倒是寧願終身無子,也好過一世的內疚。」
康熙沉默片刻,微微勾起唇角,沉吟道:「沒想到,和嬪果然有一副玲瓏剔透的心腸,倒是比別人看得更加通透一些。」
康熙瞥了馮太醫一眼,冷聲吩咐道:「和嬪的病情,朕不希望有其他人知曉。」
馮太醫用力的點了點頭,力道之大,險些閃了脖子,連連保證道:「奴才保證不會向其他人提及此事,就是做夢的時候,都不會胡說半句!」
康熙滿意的點了點頭,揮手令馮太醫退了下去。
當日下午,康熙在前往翊坤宮的路上,意外的巧遇了不小心扭傷了腳踝的和嬪。身著淺粉色旗裝的和嬪哭得梨花帶雨,跪在康熙腳邊連連認錯。康熙心中不忍,竟然順水推舟的親自送和嬪回了延禧宮。
在康熙的刻意安排下,此消息如同長了翅膀一般迅速傳遍了東西六宮。儘管幾位高位妃嬪不動聲色,謹貴人、靜常在等位分低微的庶妃卻是紛紛竊竊私語,對於和嬪竟然先拔得頭籌,居然有本事從深受皇上寵愛的熙貴妃那裡將皇上引到延禧宮去,心中既覺羨慕,又深感懊惱,十分後悔自己為何沒有和嬪的手段與膽識,先下手吸引住皇上的注意,或許也能如同幸運的和嬪一般,有幸引得皇上聖顏垂顧。
永和宮德妃聽到此消息的時候,不禁微微一愣,隨即卻輕笑起來,笑聲肆意而暢快,其中滿是幸災樂禍與譏笑嘲諷。
綠竹見主子難得笑得如此開心,心裡也跟著高興起來,貧嘴的在一旁湊趣道:「依奴婢看,此次那年氏可是栽了一個大跟斗,竟然被和嬪於前往翊坤宮的路上將皇上引到了延禧宮去。倘若皇上今日令和嬪侍了寢,那年氏可就真要顏面盡失、成為後宮之中的笑柄了!」
德妃臉上露出一抹諷刺的笑容,淡淡的說道:「那年氏也算很有本事了,從她第一次有孕至今,皇上對她幾乎到了專寵的地步,甚至不顧宮中侍寢的規矩,在她懷有身孕期間也整日宿在翊坤宮,將滿宮妃嬪皆拋諸腦後,只顧伴在她的身旁。」
德妃說道此處,心中暗恨不已,失手剪掉了一朵盛開的山茶花。
德妃看著地上生機已斷卻依然妖嬈綻放的花朵,愣愣的出了半晌神,隨即又冷哼一聲,搖頭輕嘆道:「年氏畢竟還是太過年輕了,竟然天真的以為僅憑她出眾的美貌與年輕的身體,就能將皇上迷住,讓皇上只寵愛她一個人,簡直是痴心妄想!」
德妃一邊說,一邊淺笑著拾起掉落於地上的山茶花,一片一片的撕下美麗的花瓣,捏在手中細細碾碎。「皇上即使對她有幾分偏愛,但終究也擺脫不了男人的天性!更何況,年氏如今坐月之期未滿,無法為皇上侍寢。縱使有些無恥下作的妖媚手段,能夠暫時為皇上去火,也終究比不過魚水之歡來的暢快!」
「依本宮所見,已經被憋了許久的皇上,今晚十有八九會留宿於延禧宮中,令和嬪侍寢。年氏早些時候不知未雨綢繆,扶植一個可靠的人選伺候皇上,在她懷孕不能侍寢之時幫她籠絡住皇上的心,如今被和嬪得了手,此時就算她哭死,也為時已晚、無濟於事了!」德妃說到此處,忍不住開心的大笑起來,然而若是仔細聽去,這看似開懷的笑聲中分明又夾雜著一股不甘與淒楚。
綠竹心中一酸,忍不住在一旁勸道:「主子如今總算是找到了一個妥當的人選來對付年氏,主子應該高興才是!」
德妃用手中繡有數朵紅梅的錦帕試了試眼角笑出的眼淚,微微勾起唇角,淡淡的說道:「如今看來,和嬪的確有同年氏一爭之力。只不過,本宮還要想個法子找出和嬪的弱點,拿捏住和嬪才是。如若不然,縱使和嬪再有本事,卻終究不能為本宮所用,也是枉然。」
而此時的延禧宮內,雖然康熙與和嬪於桌旁相對而坐,但兩人的神情卻極為嚴肅,並沒有宮中妃嬪所設想的香艷景象。
康熙抿了一口和嬪剛剛命宮女呈上的洞庭碧螺春,深邃的鳳眸打量著眼前垂首斂目的和嬪,平淡的語氣聽不出喜怒,「經過今日之事,德妃極有可能會主動找上你。然而,若想取得德妃的信任,也並非一件容易之事。你……可有什麼好計謀?」<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