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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康熙小心翼翼的避開與此事相關的話題,拿出十二分的耐心,溫柔體貼的陪伴在年兮蘭的身邊,希望可以儘快幫她度過這段黑暗的時光,讓她逐漸淡忘咸福宮偏殿之中發生的不幸與傷害。
然而,康熙心中最為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雖然年兮蘭頭上與手腕的傷口已經漸漸癒合,然而咸福宮一事終究對年兮蘭細膩敏感的心靈造成了無法彌補的傷害。他心愛的蘭兒,竟然害怕他的碰觸與求歡。
康熙每逢想到此事,便覺得鬱悶不已。康熙不是沒有想過用些強硬的手段,讓年兮蘭重新接受與習慣他的碰觸,然而每次見到年兮蘭被他嚇得臉色蒼白,空茫的雙眼中漸漸顯出懼怕之色,康熙便軟了心腸,趕忙將顫抖不已的年兮蘭擁入懷中悉心安撫,又哪裡捨得再讓她受到半分委屈?
因此,捨不得讓年兮蘭受委屈的康熙便只有委屈自己。然而,康熙貴為大清皇帝,除了年幼登基尚未親政之時,曾經受過權臣鰲拜的委屈以外,又幾時忍受過他人的委屈?康熙的心氣兒不順,朝堂上的大臣與周圍侍奉的宮人們皆沒少挨康熙的訓斥,九阿哥胤禟與十阿哥胤俄也被康熙教訓了一通。
康熙原本想將此事再略緩一緩,卻沒想到發生了一件意料之外的大事。
這一日,劉聲芳為年兮蘭診脈之時忽然面露驚慌之色,猶不敢相信的接連換了兩次手為年兮蘭診脈,懼怕的越發弓著身子,連一向平穩的手都有些顫抖起來。
康熙心中一凜,卻不願令年兮蘭再添煩憂,連忙對劉聲芳使了個警告的眼色,故作輕鬆的談笑道:「朕不過是答應你,等你為熙妃治好眼睛以後,朕便將太醫院存放的藥書古方的孤本賞賜給你。是不是熙妃的眼睛終於有了起色,因此,你這位嗜醫成痴的奴才便開心的喜不自勝,竟然還給朕沒出息的發起抖來!」
劉聲芳回過神來,連忙附和道:「皇上所言極是!熙妃娘娘的眼睛果然已經有了起色,只要堅持用藥,相信不久之後便可痊癒。奴才剛剛的確喜不自勝,開心得忘乎所以,讓皇上與熙妃娘娘見笑了!」
年兮蘭雖然看不見劉聲芳此時臉上的表情,但卻敏銳地聽出了劉聲芳說話的語氣有些奇怪。儘管劉聲芳極力掩飾,年兮蘭依然察覺到劉聲芳似乎有些震驚與懼怕。
年兮蘭心中揣度著劉聲芳如此害怕的緣由,面上卻是絲毫不顯,以錦帕掩口淺笑道:「劉大人醫術高明,妙手診頑疾,竟然這麼快便令我的眼睛有了起色。我聽了劉大人的診斷,也覺得滿心歡喜。劉大人為此事高興,也在情理之中。」
康熙順著年兮蘭的話又隨意談笑了幾句,便打發劉聲芳出去了。之後,康熙勉強壓下心中的焦慮與不安,按照平常的習慣陪伴年兮蘭用膳、午睡。直到年兮蘭呼吸綿長、睡熟以後,康熙才命李德全將劉聲芳帶到乾清宮問話。
劉聲芳剛一進乾清宮,便撲通一聲跪倒在康熙面前,面容悲戚的請罪道:「奴才罪該萬死,請皇上降罪!」
康熙心中的不安越發強烈,擰緊眉頭,深吸一口氣,沉聲問道:「熙妃的脈象究竟如何?你直言便是。莫非是熙妃頭上的傷有了變故,她的眼睛……難道再也看不見了嗎?」
劉聲芳顫抖的聲音回稟道:「啟稟皇上,剛剛奴才在熙妃娘娘面前,並未有半句虛言。熙妃娘娘頭上的傷,的確恢復得很好。只要繼續用藥調理,至多一個月後,熙妃娘娘的眼睛必可痊癒。」
康熙愈加皺緊了眉頭,焦急的追問道:「既然如此,你又為何如此懼怕?難道熙妃的身子出了大事,得了什麼難以治癒的重疾不成?」
劉聲芳一咬牙,連磕了三個響頭才顫抖著聲音小聲回稟道:「啟稟皇上,熙妃娘娘的脈相往來流利,如盤走珠,應指圓滑……正是喜脈無疑……」
康熙聞聽此言,心中先是一喜,隨後卻想起近來發生的種種事非以及劉聲芳適才的反應,一顆心又漸漸涼了下去。
「熙妃的胎……多久了?為何今日方才診出?」康熙銳利的眼神冷冷的掃過劉聲芳,陰鬱的聲音中不無責怪之意。
劉聲芳的額頭上不停的滲出冷汗,卻不敢伸手擦拭,於心底斟酌著措辭,小心翼翼的解釋道:「皇上容稟,熙妃娘娘懷孕時日尚短,不久之前又曾經身受重傷,脈象虛弱無力,因此喜脈不顯,難以診出。而今娘娘身上的傷已經漸漸恢復,且孕期已滿一個月,因此才漸漸顯出滑脈之相。」
康熙心中一動,目光灼灼地瞪著劉聲芳,忽然開口問道:「你可診得出熙妃具體有孕的日期?」
劉聲芳身子抖得愈發厲害,磕磕巴巴的回答道:「據奴才診斷,熙妃娘娘此胎成孕的日期應是八月初十至八月十三日。奴才醫術淺薄,實在無法診斷出更為確切的日子……請皇上恕罪!」
咸福宮一事事發之時,僅有劉聲芳一人被康熙傳入偏殿內救治年兮蘭。劉聲芳心思敏慧,如何猜不出偏殿內曾經發生過什麼事情?雖然康熙接下來的一番乾淨利落的安排,十分清楚的昭示出保護年兮蘭的決心,然而同樣身為男子的劉聲芳無論如何也不能相信康熙心中對此事全無半點疙瘩。
劉聲芳認為,此事即便發生在尋常人家,天下間的男子大多也會介懷此事,甚至有為了此事打罵妻妾的、怒寫休書的、厭棄疏遠的、逼出人命的,更何況是天下至尊的大清帝王,如何忍得住、咽得下這口惡氣?即便是為了心愛的女子強自忍耐,心中也必然會留有一根難以拔除的刺。不能提及,不能碰觸,亦不能忘懷。<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