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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槿卻是淺笑著搖了搖頭,「奴婢看不見得吧。主子一向對喜愛之物極為專情,又極為長情。只怕從今往後翊坤宮的菜單之上便要一直加上一道桂花蓮藕了!」
年兮蘭莞爾一笑,正欲開口說些什麼,忽然又想起木槿所言之專情與長情,不禁又愕然當場,細膩敏感的心思轉了幾個圈,竟是漸漸地品出些許其他的意味來。
芳婉等人見年兮蘭神色有異,還以為年兮蘭由於她們三人適才的胡言亂語而心生煩悶,不禁警告的瞪了一眼芳藺與木槿,柔聲勸解道:「剛剛是奴婢們多嘴了,主子切莫放在心上!」
芳藺見年兮蘭黛眉輕蹙、沉默不語,不由得也跟著心急地勸慰道:「主子自己吃得開心就好,何必在意其他人說些什麼?嘴巴雖然長在別人的身上,說些什麼無法控制;然而肚子卻是自己的,可是萬萬虧待不得!」
年兮蘭聽著芳藺的勸慰,覺得芳藺看似無心之言,其中卻蘊含著一些常常被人忽視的道理。
年兮蘭側頭思索片刻,莞爾一笑,「聽你如此說,莫非是宮中如今已經有了些什麼不堪入耳的傳言?」
芳藺不敢有所欺瞞,斟酌著用詞,小心翼翼的回答道:「不過是宮中有些眼皮子淺的奴婢嫉妒主子,在私底下非議主子出身小門小戶,仿佛沒見過世面一般,竟然對一道菜餚如此喜愛,甚至不顧宮中妃嬪用膳的規矩……她們一定是忌妒皇上對主子非比尋常的盛寵,才會如此非議主子。你主子不必與她們一般見識,沒得氣壞了自己的身子!」
芳婉著急的狠狠擰了芳藺一把,恨鐵不成鋼的責怪道:「你這哪裡是在安慰主子?簡直越說越讓人生氣!真真是個嘴笨的,偏偏又數你嘴快!」
年兮蘭見她們幾個如此,反而被逗笑了,一邊繼續慢條斯理的吃著自己喜愛的桂花蓮藕,一邊淺笑道:「你們不必擔心,我還不至於和幾個不相干的奴才生些閒氣。」
年兮蘭用了合心意的早膳,又餵飽了胤禧與悅寧。將兩個寶貝哄睡以後,年兮蘭見殿外陽光正好,不由得想念起浮碧亭美麗的景色。
年兮蘭帶著芳婉與木槿前往御花園散步,走到咸福宮附近之時,正巧遇到帶著近身侍婢柔兒的密貴人。
密貴人一見年兮蘭,便笑著迎了上來。
「妾身參見熙妃娘娘,娘娘萬福!」密貴人恭敬的向年兮蘭行了一個萬福禮,年兮蘭莞爾道:「密貴人不必如此多禮,快起來吧。」
密貴人淺笑著站起身子,柔聲道:「妾身正打算前往翊坤宮向熙妃娘娘請安,再順便請娘娘指點妾身畫幾個新鮮的花樣子。沒想到,竟然在這裡遇到了娘娘。」
密貴人一邊說,一邊從柔兒手中取過花樣子,雙手遞給年兮蘭,「可不就是這幾個花樣子嘛!妾身畫來畫去,總是覺得不合心意。眼見過一陣子天氣即將轉涼,妾身還想著給小十八縫製一件保暖的裡衣貼身穿著,只是花樣選來選去也選不中,也想請娘娘指點一二。上次在翊坤宮,妾身見娘娘親手為二十一阿哥與十二公主縫製的虎頭帽和虎頭鞋頗為精緻,也想自己動手給小十八做一個。只可惜妾身手拙,連做了兩個都差強人意。看來,還得向娘娘虛心求教,方能成事。」
年兮蘭看著手中精巧秀美的花樣子,淺笑道:「密貴人太過自謙了,這已經很好了。無論是繡在裡衣或絹帕上,都是極好的花樣。十八阿哥應該會喜歡清雅大方一些的花樣子,至於虎頭帽和虎頭鞋也並不難做,只要方法得宜,必然可以事半功倍。」
密貴人轉身看了看近在咫尺的咸福宮,淺笑著連連告罪道:「都怪妾身思慮不周,竟然拉著娘娘在門口閒聊起來。妾身今早剛剛泡了雲霧茶,用的還是去年冬天裡收的梅花上的雪水,喝起來格外沁人心脾,幽香襲人。娘娘既然已經到了咸福宮門口,妾身便厚著臉皮斗膽請娘娘賞光,到妾身居住的偏殿小坐片刻,嘗嘗妾身泡的雲霧茶,再教教妾身如何做這虎頭鞋與虎頭帽。」
在還是貴人的時候,年兮蘭便時常與密貴人相互走訪,聚在一起畫些花樣子,切磋一下刺繡的功夫。兩人在刺繡的技法上頗有自己獨到的見解與技巧,彼此交談之後,的確各自學到了不少東西。儘管兩人由於身份的關係,無法成為真正的知己,然而單論刺繡這一共同的愛好,又的確是彼此難得的知音人。
年兮蘭見密貴人誠懇相邀,又覺得咸福宮主位惠妃自從大阿哥胤禔被康熙圈禁以後,便一心茹素禮佛,對後宮之中的爭鬥避而遠之;而咸福宮偏殿除了密貴人以外,並無其他庶妃居住,倒也還算安靜,少了許多是非;而自己又帶著熟悉各種有毒之物的木槿在身邊,想必不會出什麼事,於是便點頭答應了密貴人的邀約,與密貴人一起向咸福宮偏殿走去。
密貴人熱情的將年兮蘭迎進了自己居住的偏殿,親自斟了一杯雲霧茶遞到年兮蘭手中。
年兮蘭撥弄著碗蓋,見身旁的木槿微不可查的點頭以後,才輕輕抿了兩小口茶,不禁由衷的讚賞道:「茶味清冽,回味綿長。密貴人果然有心思。」
密貴人連忙自謙道:「都是些粗俗之物,難得娘娘看得上眼,也是這茶的福氣。」
密貴人轉頭又對柔兒吩咐道:「你再從罈子里取些雪水來重新為熙妃娘娘泡一壺梅子涼茶,為娘娘解解暑熱。然後再去御膳房取些桂花糕和芙蓉餅,娘娘喜歡吃。」<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