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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貴妃見年兮蘭絲毫不知悔改,竟然膽敢與她爭辯,更覺得年兮蘭恃寵生嬌,氣得身子都有些微微發抖。
佟貴妃指著年兮蘭,咬牙切齒的怒道:「來人啊,將熙貴人給本宮拉到殿外,讓她跪滿兩個時辰,好好自省己過!」
佟貴妃此言一出,在場的諸位妃嬪皆知佟貴妃如今是鐵了心想要懲治年兮蘭。眾人不禁想到如今已近臘月,殿前的積雪雖然已經被宮人們清掃乾淨,然而天氣卻乾冷得厲害。以年兮蘭那纖柔的身子,別說是跪上兩個時辰,就是跪上半個時辰,也足以將她凍透了。
而女子的身子最忌寒涼。若是年兮蘭年紀輕輕便受了這樣的大寒,只怕會就此毀了身子,日後不僅難以有孕,甚至會纏綿病榻、有礙壽數。
年兮蘭原本覺著只要能夠讓康熙更加憐惜寵愛於她,在適當的時候用些苦肉計也並不算什麼。畢竟那種身體上的疼痛與當年失去孩子們的痛苦相比,當真不算什麼。
然而現在年兮蘭一想到殿外寒風刺骨的天氣,便覺得心中一陣慌亂,小腹更是隱隱作痛,心裡的忐忑與不安越發強烈。
年兮蘭想著自己身體近幾日不同尋常的反應,心中忽然一動,竟是升起一股莫名的念頭:近來康熙時常宣召自己侍寢,而自己的月事又遲來了幾天。疲憊厭食、腰腹酸脹,這種種跡象似乎皆說明了她極有可能已經懷有身孕。
年兮蘭雖然覺得這孩子雖然來得有些突然,但他既然已經來了,年兮蘭自然決定要好好保住他,不讓他有任何閃失。如今她能做的就是想方設法減輕佟貴妃對她的責罰,最次也要儘量拖延時間。如果她估計的沒有錯,康熙現在對她還算寵愛,應該不會任由她陷入險境而置之不理。
年兮蘭抬起頭,語調平緩的開口道:「妾身原本應當謹遵貴妃娘娘的旨意,即刻到殿外下跪自省。然而有一事妾身必須向貴妃娘娘稟告清楚,否則只怕有損貴妃娘娘的平和公正、慈愛向善的好名聲。」
佟貴妃怒極反笑,「事到如今,你竟然還敢砌詞狡辯!好!好!你倒是說說看。本宮就不信僅憑你三言兩語,就能讓本宮收回成命,免了對你的責罰!」
年兮蘭斟酌著用詞,朗聲說道:「妾身近兩日便時常覺得疲憊倦怠、食欲不振,今早陪同皇上一起用早膳的時候,看了平日裡喜愛的葷菜反而覺得有些反胃,因此只用了一些清淡的細粥便停了口。皇上見此情形,十分重視,當即便欲宣劉御醫前來為妾身診脈。妾身擔心會因此耽誤了皇上早朝的時辰,因此請皇上命劉御醫今日上午前往儲秀宮為妾身診脈。」
年兮蘭雖然並未直言明說,然而在場的諸位妃嬪皆耳聰目明,聽到此處心中不免都已有了些猜測,連帶著看年兮蘭的目光也改變了一些。妃嬪之中有人嫉妒、有人羨慕,還有些人故意裝作漠不關心的模樣,卻險些撕爛了手中的錦帕。
佟貴妃也被年兮蘭這番話狠狠的震住了,她的身子不由自主的微微前傾,目光灼灼的瞪視著年兮蘭,正欲開口之時卻聽年兮蘭繼續說道:「倘若貴妃娘娘此時罰妾身跪於殿外,若是妾身因為身子不適而暈倒,豈不是白白連累了貴妃娘娘?倒使其他不知情的人誤會了貴妃娘娘,而令貴妃娘娘聲譽受損。這豈不是妾身的罪過?因此妾身才斗膽先行將此事稟明貴妃娘娘,請貴妃娘娘三思而行。妾身願意茹素三個月,為穆常在與枉死的皇嗣祈福。」
佟貴妃被年兮蘭一番滴水不漏的話堵得辯無可辯,心中雖然不甘心就此放過年兮蘭,但卻不敢堅持逼迫年兮蘭跪在冰天雪地的殿外自省己過。
佟貴妃一向覺得康熙對後宮的妃嬪皆不甚上心,即使在一段時期內對哪一位妃嬪多寵愛幾分,也是恩寵大於愛重。因此,佟貴妃才敢嚴格按照宮規管理後宮。然而如今佟貴妃卻有些摸不透康熙對年兮蘭的心思。
入宮多年,佟貴妃對於後宮女子爭寵的手段自然見過不少。關於穆常在意外小產一事,佟貴妃不是沒有想過此事也許當真與年兮蘭無關,然而佟貴妃卻寧願相信此事的確是年兮蘭所為。
因為自從年兮蘭入宮以來,佟貴妃眼看著康熙對年兮蘭日漸寵愛、恩寵日隆,原本靜若死水的心卻再次泛起波瀾。
佟貴妃很不甘心,她不甘心看著近乎完美的年兮蘭逐漸奪去康熙的全部寵愛,甚至漸漸走入康熙的那顆高高在上、難以捉摸的心中。
倘若年兮蘭當真善妒失德,做出下毒傷害穆常在腹中龍胎一事,佟貴妃反而覺得鬆了一口氣。因為她深知康熙絕對不會再寵愛一名有失婦德的女子。她倒是不介意幫這樣的年兮蘭向康熙求情,保住年兮蘭一條性命。因為她知道,這樣的年兮蘭即使活了下來,也只不過是在後宮之中熬過悽苦的後半生而已。身為妃嬪如此活著,也等同於死了,倒是不足畏懼。
然而此時望著年兮蘭坦蕩無懼的目光,佟貴妃忽然覺得年兮蘭剛剛所言皆為實情,她的確是清白的。因為容貌出眾、早已占儘先機的年兮蘭根本不需要對付一個不受寵的小常在。又或者,年兮蘭根本不屑於做這樣腌臢的事情。
想到此處,佟貴妃心中忽然湧起層層疊疊的挫敗之感。難道她就只能這樣眼睜睜的看著這位年輕貌美、占盡世間好處的女子一步步走入皇上的心中,得到姐姐和自己費盡心機想要得到的一切嗎?佟貴妃皺緊眉頭,伸手揉著疼痛的額角,心中紛亂一片,臉色越發陰鬱起來。<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