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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兮蘭從未想過,再次見到李氏會是在此種情形下。
只見李氏身著一身寶藍色旗裝,許是近來消瘦得厲害,原本合身的旗裝穿在她的身上竟然顯得有些寬大。精緻的妝容掩蓋了李氏臉上蒼白的容色,深紅色的胭脂雖然襯得李氏氣色略好些,卻凸顯了李氏如今不再年輕的年紀。由於近來沒有睡好的緣故,厚厚的香粉依然掩蓋不住李氏眼下青黑色的暗影,原本嫵媚多情的眼眸此時卻多了幾分煩躁與陰鬱,不復從前的水潤明亮。
年兮蘭見李氏的氣色如此之差,不由得微微一愣。
年兮蘭面上雖然不動聲色,心中卻暗自疑惑,猶記前世她剛剛嫁入雍親王府的時候,李氏雖然已經有了些年紀,然而卻保養得極好。體態微豐、臉頰盈潤,比起王府中的其他女子,李氏反而多了些許成熟嫵媚的韻味,倒也別有一番動人之處。
那時候,李氏見胤禛對年兮蘭多寵愛了幾分,還頗有精神的時常借著弘時身體不適的緣由,將胤禛從她的院子中拉走。平日裡每每見了年兮蘭,李氏也總是仗著自己進門早,端著姐姐的架子,對年兮蘭說話也總是一副趾高氣揚、頤指氣使的態度,沒少給年兮蘭氣受。
然而,那時候傻傻的年兮蘭以為胤禛是真心的疼愛呵護著自己,縱使沒有在諸位妻妾面前為自己做主,當面訓斥李氏,也必然有難以詳訴的苦衷。因此,年兮蘭面對李氏三番四次的挑釁,也只是一笑置之,從未在胤禛面前抱怨半句,生怕他會左右為難。
如今,年兮蘭想起當時自己還曾因為胤禛和福晉烏拉那拉氏背後誇讚她溫婉嫻淑、謙恭明理而欣喜不已,以後更是越發嚴格律己,全心全意的侍奉胤禛,對待烏拉那拉氏也極為敬重,只覺得自己天真可笑、愚不可及。
年兮蘭由於心中想著心事,便未曾仔細留意腳下。當年兮蘭意識到自己腳下踩到東西的時候,想要收回腳卻已經遲了。只聽啪的一聲脆響,仿佛是什麼東西碎裂的聲音。年兮蘭皺著眉頭向後退了一步,只見一隻白玉耳墜子被自己踩得碎成了兩半。
年兮蘭尚未回過神來,便聽到一聲尖細的驚叫。
年兮蘭驚訝的抬頭望去,只見李氏氣急敗壞的走了過來,伸出手指指著年兮蘭,大聲責怪道:「你都那麼大個人了,走路都不長眼睛的嗎?旁邊路上那麼大的地方你不走,偏偏要將我的耳墜子踩碎!那可是王爺送給我的耳墜子,明明是好好的一對耳環,如今卻被你踩碎了!這對耳墜子可是非常貴重的首飾,你賠得起嗎?」
芳婉與芳藺等人以前在乾清宮侍奉的時候,便曾經見過這位雍親王的側福晉李氏。此時見李氏竟然大膽的指責自家主子,對年兮蘭不敬,不由得怒上心頭,便要上前與李氏理論。
年兮蘭抬手阻止了方婉等人的舉動,微笑的看著滿面怒容的李氏,語氣平和的說道:「剛剛不小心踩碎了你的耳墜子,的確是我的不是。原本,我命人將它修補好了再還給你也是使得的。可是,我總覺得耳墜子碎成這副模樣,即使修補好了,也會有裂痕,終究也不是原先的耳墜子了。不如,我再送你一對新的耳墜子如何?」
與鈕祜祿氏和弘曆一起跟隨烏拉那拉氏進宮向德妃請安的李氏,剛剛在永和宮看著德妃對鈕祜祿氏與弘曆百般疼惜、萬般憐愛,便受了一肚子的氣,偏偏又發作不得,忍耐得十分辛苦。
直到李氏險些絞爛了自己手中的錦帕,德妃才終於開口稱難得有今天這樣的好天氣,命烏拉那拉氏帶著她與鈕祜祿氏二人與弘曆一起到御花園中逛逛。德妃還說浮碧亭處景色極美,蓮池中養了一些名貴的錦鯉,在陽光的映襯下五光十色煞是好看,小弘曆見了一定會喜歡。
既然德妃已經發了話,縱使烏拉那拉氏與李氏二人心中再不願意,面上卻依然巧笑著答應下來。而真心想去御花園中遊玩的便只有事先得了德妃暗示的鈕祜祿氏與其懷中抱著的小弘曆了。
剛到御花園不久,不耐煩與鈕祜祿氏一同遊園的李氏便趁機故意偷偷將自己耳朵上的一隻耳墜子放到地上。過了一會兒,又假裝發現自己耳朵上的耳墜子少了一隻,隨後故作一臉焦急之色,告訴烏拉那拉氏說自己不小心掉了一隻耳墜子,並說這對耳環是胤禛送給她的禮物,因此她才會格外珍惜。
烏拉那拉氏見李氏的耳朵上的確少了一隻耳墜子,又見李氏非常著急,便准許李氏離開片刻,按原路返回去尋找耳環。
李氏終於成功的脫了身,獨自一人慢悠悠地沿著原路往回走,一邊觀賞園中的景色,一邊默默地想著心事。然而,李氏萬萬沒有想到,自己苦尋不見的神秘女子,竟然會意外的出現於御花園中。
由於李氏對年兮蘭的容貌印象極為深刻,因此離得老遠便一眼認出了年兮蘭。李氏見年兮蘭本人的容貌,竟然比李名山所繪的小像更為出眾,不免愈加忌妒起來。
李氏原本見年兮蘭身旁跟著三位宮女,心裡還有些忐忑不安,然而仔細一看,又見年兮蘭身上所穿的淺藍色旗裝極為素淡,領口與袖口處皆無半點繡紋,竟是沒有品級的衣裳,心中便暗自猜想年兮蘭也許是某位宗室親貴懷有身孕的侍妾,心裡便將年兮蘭先看輕了幾分。
李氏正想走上前去奚落年兮蘭幾句,便見年兮蘭踩碎了她心愛的耳墜子,頓時火冒三丈,將心中的妒火連同剛剛在永和宮所受的委屈和悶氣,一起撒到年兮蘭身上。<hr>